“师公说得是。”林白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回望着苏垣城,接着说,“但我会成为犬戎的下一任汗王。”
“我欣赏你的率真。”苏垣城轻笑了一声,“但你势单力薄,若是回了犬戎,别说是继任汗王,你的叔叔只怕还会将你赶尽杀绝。你毫无胜算。”
“所以我需要师公和陈大人的襄助。”林白理直气壮地说。
我知道林白一心复仇,从没有片刻忘记过该做的事。只是他现在年纪还小,真如苏垣城所说的贸然回了犬戎,让阿难达看到他哥哥唯一剩下的这个血脉,以阿难达凶残狡诈的个性,林白可算是九死一生。
林白这小子也是奸猾似鬼,在白梧城的时候我就没少着他的道,但好在他没有存着害我的心思,多是一些无伤大雅又让我很不爽的小事儿。我知道如果他真想算计我,我必然毫无防备。
我其实并不希望苏垣城搅进犬戎这潭浑水中去,如今的长安城早已暗流涌动,这边厢苏垣城中了毒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来的精神去管犬戎的兄弟阋墙?
话虽如此,可林白又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吧?
“你要让我看见你的诚意。”苏垣城不动声色,既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应承。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师公一定会看到徒儿的诚意。”
“好,我等着。”苏垣城未语三分情的桃花眼敛去了笑意,深深地看了林白一眼。
我没看懂他们俩打了什么暗号,这是看这局面似乎也没有多友好。
“别说了,苏垣城刚醒,要歇一会儿。大家可以放心了,也都去歇着吧。”我只好出来打这个圆场,坐在桌边的初瞳见没好戏看了,便抬手打了个哈欠,起身便准备离开。
“初瞳姑娘,别来无恙。”苏垣城突然叫住了她。
初瞳没有回头,只是顿住了步子。
忽然一阵劲风从我耳际擦过,我下意识侧身闪避,余光瞥见烛火照亮的视线中飞快地掠过一道红色的影子。
门口的初瞳一抬手,接住了飞过去的物什,绕在指尖上转了两圈,轻笑道,“看来苏大人的身体还是没什么大碍,小梨子可以安心了。”
“多谢初瞳姑娘的蛊铃,此番回去烦请告知三殿下,苏某没死成,我们往后还有故事。”
“你和他的事儿,我不会出面。”初瞳不让步,“我只是卖小梨子一个面子,今晚除了你们几个,没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没这么简单。”陈予白抄手冷眼看着他们二人,淡然地说,“三殿下布局向来多得是盘外招,不得不防。即便初瞳姑娘有心不让他知道,也只怕自从初瞳姑娘出门开始,便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苏垣城给你的这个提议,实则是为你着想。”
“你?”初瞳侧过身子颇有些讶异地看了陈予白一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他的表兄弟么?”
那个他,必然指的是三狐狸。
“道不同不相与谋,请恕陈某不便过多解释。”陈予白说,“只是初瞳姑娘也要想好在乱世之中要如何安身才是。”
“我的立场很明确,我对你们现在要做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我此来长安,只是要来帮他一个小忙。”初瞳坦然道,“所以我既不是他的属下也不是他的亲眷,你们也不必在乎我的立场。”
听到他们此刻谈论的内容,我忽然感觉无比疲惫,近来一切诡异的事情都围绕着三狐狸一个人发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我知道陈予白是一番好心,他想说服初瞳弃暗投明。因为他知道三狐狸在利用一个人的时候向来都是要榨干对方最后一点价值的,可初瞳深陷其中又怎么能听得进陈予白的话?
“陈予白,不要再说了,让初瞳走吧。”
“哦?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起劝我。”初瞳挑挑眉,看向我。
“没人能勉强你。”我朝她苦涩地笑了笑,“我也知道你所谓的一个小忙,必然是因为三殿下已经不愿再等两年,想让你提前引发陛下脑中的傀儡蛊。”
初瞳默然,似乎是承认了我的推断。
“但陛下被控制,对我们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个转机。”我忽然转而看向苏垣城,问,“我说得对吗?苏垣城,你一直被他以我的身世为要挟控制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初瞳真的成功了,你就可以放手一搏再无顾虑。”
“阿梨你可想好,三殿下可不比陛下好糊弄。”苏垣城含笑望着我,没有辩驳。
“该来的迟早会来。不光是三殿下等不及了,其实我也等的度日如年。两年时间太长,说不准还会有多少变故。”我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几人,沉声说,“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