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林夕温熙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富且忧伤,穷且快乐(1/2)
书架管理返回目录
    第八棵槐树后,有一个小院,院里最西边的平房,是他们的家。

    连饭桌都没有,菜摆地上,夹一口菜,要先弯一弯腰。

    这边弯腰,那边就笑:“您太客气了,请慢用。”

    洗碗时,他说:“你跟我受苦了。”

    他的眼圈红红的。

    她撇嘴嘘他,说他假。

    他笑笑:“不过相信我,以后我们会怀念这段日子的。”

    一周后,她的工作先有了眉目,那是一家广告公司,在市中心最高的大厦里。

    那幢大厦好高,拿眼往外瞅,地上人车小如玩具,这可是新生活?

    人事经理开口:“你们幸运,赶上滑雪。”

    周末,我背着包对咸菜说:“我去滑雪了。”

    他的背挺得老直,趾高气扬像只母鸡。

    简单培训后,我全力俯冲。

    5秒钟后,砰,雪橇滑出雪道,双脚插入雪堆。

    快得像演戏,组织者叫来一滑雪老手帮我。

    没想他站一旁,并不伸手,而是学我摔倒的姿势,也坐雪地上。他说:“你要自己爬起来。”

    我忍住泪,照他的动作,调整双脚和雪橇的位置,双手用力将身体撑起,半蹲,站立。

    站起来冷眼看,他高我一头。

    我平衡感差,一路趔趄。他跟了下来,看我摔看我起。

    这个冷血男人。

    摔得惨不忍睹,哪里体会得到飞翔的快乐,更不愿多说一句。

    下山时他说一声:“你必须学会自己爬起来,如果只你一人,谁来帮你?”我没理他。

    第二天和初学者一同滑,也跌倒。然后,我就在同伴的诧异里,麻利地起身,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同伴羡慕:“沈洛的兵,果然厉害。”彼时,才知他是沈洛,公司的设计天才。

    这个人,就以那么冷冷的方式,让我体会到另一种暖。

    晚上回家,咸菜在厨房,大声吆喝:“上菜啦!”

    屋里的热气模糊了眼镜,我喊:“咸菜,我会滑雪了!”

    我喜欢小鹂,喜欢到为她下厨。

    从图书馆借来菜谱,一下下比照着做。

    西芹炒百合、糖醋排骨,还有她最爱吃的——它似蜜。

    可我怀疑,她只喜欢的只是这道菜的名字而已。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五音不全,唱歌常飞到孟加拉,反复只有一句歌词:“我愿爱情它似蜜。”

    她还喜欢叫我咸菜,第一次见面,她说:“安贤才,腌咸菜?”

    说完就笑,露出一口细碎的牙。

    这个给我新名字的女孩,也给了我爱情。

    一毕业,我们就拿厚厚一摞简历,背包里塞满梦想,一起来首都找机会,穷且快乐。

    她喜欢逛街,但只去小店。

    街边一元店里,她会蹲老半天,只是挑选几只发卡。

    连我都看得出,那些发卡很薄很脆,是劣质品,可小鹂戴到头上,会高兴地唱“它似蜜”。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面包店打烊前,会把不新鲜的面包摆到门口,五折售卖。

    小鹂每次都去,买椰蓉提子吐司,可以做第二天的早餐。

    小鹂坚决不让咸菜去,说:“那里可都是老太太。”

    有一天,咸菜还是去了,就站在她旁边。

    咸菜说:“你还没给我讲你的新工作。”

    小鹂刚要说什么,就见玻璃窗里的电视上,报道丹麦王储的恋爱事件。

    小鹂说:“呀,王子!”两眼着了魔。

    “是不是女孩都喜欢王子?”

    他饶有兴趣地问。

    她想都没想:“那当然,谁不喜欢童话!”

    “你也是吗?”

    她从屏幕上收回视线,扫一眼喝珍珠奶茶的女孩。

    然后,看看前面排队的老太太:“我不过是刚出校园的小妹。”最后两个字,忽然低不可闻。

    小鹂,让我想起一个人。

    邻居葛家,院里大枣树间,吊了个秋千。

    我在院里写作业,听到笑声,然后就见飞上枣树尖儿的葛家小三。

    小鹂很像她,短发,大眼睛,耳朵边别一只果绿色发卡。

    她滑雪摔倒的尖叫,和葛家小三一样,愉悦,光滑,像一根发亮的银线。

    两周后分派岗位,小鹂来我的部门。

    她第一句是,我来报到。第二句是,那天滑雪,多谢你。自此,她排日程表,过滤电话,水一样渗入我的生活。

    透过玻璃看娴静的她,浮躁的心会一点点淡定从容。

    葛家在我十四岁那年搬走了。之前,我只来得及和葛家小三说一句话。

    我说:“你好。”她说:“我明天要搬家了。”我的少年情思就那么仓促地结束了。

    老天厚爱,十五年后,小鹂来了。

    一晃到了春天。莫名地,我会忽然心跳。隔着玻璃墙,害怕看,又管不住双眼。

    他雪白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