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神色截然不同的陈予白和林白两人,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心中一沉,睡意清醒了大半,也没心思和苏垣城胡闹了。
“陈予白,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苏垣城毕竟和陈予白是多年的好友,几乎是瞬间便看出了陈予白的反常。
虽然陈予白向来习惯了一脸的肃然,但我见他脸色阴沉,下颌紧绷着,眉宇间又似乎带着几分赧然。
“原来当初勾结阿难达陷害施将军的……”
“是我爹。”
林白说了一半的话头被陈予白接了过去,他只咬牙说了三个字,我却感觉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样?”我难以置信地望向陈予白,他躲闪我的目光,面有愧色地看向窗外。
“这本书上的犬戎文全部出自阿难达的手笔,我认得他的笔记。”
苏垣城闻言,坐起了身子,从林白手中接过了那本诗集翻看。
“前面都是诗文的注解赏评。最后两页,是阿难达的手记。阿难达欣赏施将军的人品才华,有意拉拢,但施将军刚正不阿,绝不肯做通敌卖国之事,于是……阿难达为了不让此事败露,便和陈将军一拍即合,做局害死了施将军。”
“阿梨,我对不住你……”陈予白开口,声音却是从未听过的艰涩,“我不曾想过这世上我最敬爱的人竟做出残害忠良通敌卖国之事,若说往日我自知与陈家道路不同还抱有一丝愧疚之心,如今我可算是真的无牵无挂了。”
陈予白上前,将一把匕首交到我的手中,我不想去接,下意识的往回缩,手腕却被他用力钳制着。
“陈家欠你的,我陈予白用这条命去还。还了这份债,我此后与陈家两清,再无任何瓜葛。”陈予白闭上双眼,似乎在等着我手中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此事的真伪尚有可商榷之处,整个屋子里只有那个林白认得犬戎文,谁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陈予白你不要这么冲动。”我此刻脑中一片混乱,还来不及说半个字,就被慌乱爬起来的苏垣城从背后死死抱住了。
他知道我一直想找到陷害我爹的真凶,怕我一时冲动真的杀了陈予白。
“我可没骗人,我要是胡编半个字儿,就让师父砍了我的脑袋。”林白有些恼火地辩白道,听在我的耳中就像隔了数百里一般遥远。
恍惚间我手中的沉甸甸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金石相击的清脆响声。
“苏垣城说得对,此事还需查清楚。万一这本诗集是三殿下设的一个局呢?就是为了挑拨你和苏垣城的联合?”这一声脆响将我从神游中唤回,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陈予白所说的。
“陈予白你稍安勿躁,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么冲动的性子了,我想要真相,也不想伤及无辜。即便此事真的是陈将军所为,也和你没有关系……”
我已经不记得我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我勉强笑着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阿梨,想哭就哭,不要忍着。”陈予白和林白都离开之后,苏垣城轻声对我说,“这个结果谁都无法接受,又来得诡异蹊跷,或许还有后话。”
数日后,便是三皇子和阿琪公主完婚的日子。阿琪公主穿着火红的嫁衣,如同圣女临世一般,端坐在精美八乘马车中在整个长安城巡游了一整天。
从清晨第一声锣响,仿佛在展览一件了不起的战利品。
那一日,全长安的男女老少全家出动,簇拥着马车缓缓前行,每个人都在参与这场昭示着大曦强盛国力的盛事。
我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又着实无聊。苏垣城一大早便没了人影,他身上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早出晚归的忙。
自从诗集一事后,我便几乎再没见过陈予白了,我知道他这人心中深沉,见了我必然会难受,觉得于我有愧。若想解开他的心结,只怕还得慢慢来。
我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阿琪的马车看去,忽然发现几排之前的人海中有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背影,那人头上戴了一顶斗笠,黑色的面纱垂落下来。
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那个背影十分眼熟。
还来不及细想,一枚骰子大小的石块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肩头,我被砸了一下,心中有些窝火,抬头向上看去,只见身后的屋顶飞檐斗拱上坐了一个纤细的女子,虽然她也带着斗笠,但我能认得出那是初瞳。
我飞身上了屋顶,和初瞳并排坐着。
“你见到她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果然很美,但我看得出她不爱三殿下。”初瞳淡然地说。
“到如今你还是选择帮他吗?”
“你知道蛊是什么?向来都是我和花娆向旁人下蛊,但我们这一生唯一被人用看不见的蛊所牵制,就只是他能做到。我说不上来由,也看不见出路。或许他正如你所说,是个不会爱上别人的人。”
初瞳低下头,秋日的凉风拂过她的面衣,白色的轻纱皱成一池水波。
“……但我必须承认,在我一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