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失去了孩子后,我心中不免觉得空了一块似的,虽然身体恢复得很快,但却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再加上近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整个人更加惫懒。
我亲手拆了秋千架,没别的原因,看着就烦。每日里缩在屋里写写戏本子,看看闲书,连苏垣城的面都懒得见。
我倒不是真的不想见他,只是怕他觉着我老爱粘着他,好在他近来忙得总是见不到人影,天不亮就出去了,每日回来也总到了三更半夜的时候,最长的一次我们半个多月都没碰个照面。
楼安来找过我一次,问了阿琪公主的事儿。我据实说了,他明白阿琪公主的心意,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者他说了什么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问起他那天夜里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他倒是很守信。
“就在我和三殿下夜探王宫的那一晚,三皇子偷了一本诗集。”楼安说。
“你说的诗集,该不会是我爹写的吧?”我狐疑地问他,“为何我爹的诗集会出现在犬戎的王宫中?这倒不说什么了,为何三皇子会知道这些?难道他与犬戎早有勾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能将我知道的告诉你,可那些我也不知道的,我没法编个瞎话骗你。”楼安倒是很实诚。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我问他,“这场和亲想必是无法阻止的……”
“我此一生,仍然愿意挣扎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替我祖父洗脱罪名,为我楼家一门忠烈正名。阿琪的出现让我有一刻动摇,这本没什么可否认的,但我和她肩上都扛着自己的责任,她要求两国边境和平,我要求楼家一个公平,这些都是没法逃避的。”
楼安说得很真挚,我也知道他们二人都无法避免这些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不光是他们二人,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责任,我有时在想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是必须去完成的?
我这一生都活得糊里糊涂,从不曾对任何事物有志在必得之心,我随遇而安,即便有求不得之时,也能安慰自己有失必有得,不要太过执念。
楼安临走前告诉我,三殿下许是不想再等了,长安很快便会乱起来,让我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我实在是太过渺小和微不足道,不仅无法对局势造成任何影响,反而会被这个看不清边际的巨大权势黑洞身不由己的卷进去。
或许我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重要的,但当一条人的命和数万条命同时摆在天平的两端时,孰轻孰重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分辨得出来。若是我不想给苏垣城惹什么麻烦,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我的日子,至于我爹的事,一时间证据不足,只怕没那么容易查出个所以然来。
楼安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池塘边钓鱼,钩直饵咸,半天连条小泥鳅都不乐意上钩,我每日里看起来似乎很自由,可我有时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咽喉,常常憋闷的半夜从噩梦中惊醒。
每天临睡前我都很希望自己第二日不要再醒来,倘若能这样在睡梦中无知觉的离开世上,于我这么怕痛的人来说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福报。
“少夫人,您怎么趴在凉亭里睡着了?”我睁开眼,看见疏云那张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有些发肿的一双红眼睛正紧张的看着我,见我醒来,她无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昨天夜里没睡好,看今儿个天气好便来钓鱼,你怎么哭了?”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被她有些不乐意的躲开了。
“您还在这睡着?”她瞪大眼睛,有些不忿地问我,“少爷都多少天没回来了,您居然还睡得着?”
“他公务繁忙,应酬又多,我能有什么法子?”我站起来抻了个懒腰,活动活动酸麻的腿脚,漫不经心地回她,“苏垣城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不去给他添麻烦就不错了。”
“哎……可她们都说少爷不回家是因为在外面又添了新的红颜知己。”疏云气得跺脚,“以前您不在府里也就罢了,可眼下您刚刚小产……”
“她们是谁?下次再听到她们说,就用我之前教你那两招对付她们,使劲儿打,医药费我来出。”我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接着对疏云说,“从前那些也不是真的,苏垣城向我解释过,我信他。更何况他早就答应过我,如果真有琵琶别抱之心,定不会瞒着我,我们好聚好散。”
“少夫人!”眼见着疏云又要急得掉眼泪了,“你们从小一同长大,那么深的感情怎么能好聚好散呢!”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果苏垣城真的瞒着我再去和别家的姑娘定亲,我就提剑去问他要个说法,把他们俩都狠狠揍一顿,然后再走。怎么样?”
“少夫人,您变了许多。”疏云说,“您从前很活泼的,敢爱敢恨,这世上就没有您不敢做的事儿,可是如今疏云看着您脸上在笑,心里却好像在哭。”
“疏云……你别哭啊。”我最见不得人哭,何况还是疏云这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顿时急得手忙脚乱,“我高高兴兴还不成吗?我这便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