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也许是思乡情怯,她看上去似乎有些忧伤。可能是我想多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黑暗中楼安似乎对我拱了拱手,“不打搅了,你回去休息吧。”
话音一落,楼安便像是一阵风似的消融在无边的夜色之中,我本来还以为能从他那听到什么八卦,没成想他居然还挺矜持。
算起来楼安如今大约是个二十五六岁,比我和苏垣城他们都年长了几岁,没有倾心的姑娘才比较让人诧异,但他毕竟是三狐狸的影卫,而影卫的身份就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依附于三皇子的权柄之后,做一个被抹除了来处更不会有归处的影子。
影子因光而生,却无法行走在日光之下,这便是楼安的宿命。
所以,即便他有心仪的姑娘,也永远都不可诉之于人,更不可能和她白首到老。
都是苦命之人。我不由叹了口气,但我的叹息也是轻飘飘的,很快便被夜风裹挟着吹散了。
我打了个哈欠,摸黑回到房中,此时三更天已过,我实在困的着不住了,在榻上翻了个身便睡着了。这一觉最多只睡了一炷香的时间,“呼喇”一声,我的房门被一阵风吹开了。
“这回又是谁?”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在床头一模,糟了,先前和楼安的打斗中匕首不知掉到哪去了,忘了捡回来。
“又?看来小梨子今夜忙得很呢?哼。”一阵淡淡的灵犀木芙蓉香混着天香楼的招牌桃花酿的香气向我扑来,我也搞不懂他是如何在黑暗中将我准准搂了个满怀的,但我还挺受用。
我又用力在他怀中嗅了嗅,这次没闻到什么脂粉味儿,满意。
“再过不了多久都该上朝了,你现在酒气熏天地跑到城郊来找我,明儿个迟了怎么办?”
“陛下抱恙,明天不上朝。”苏垣城说,“我今日见他印堂发黑,四体僵迟,许是行将就木了。也许再耗一段时日……”
“他死了说不定会更乱,”我翻了个身,搂住苏垣城,“今天楼安来见我,原来构陷我的人是秦百涟。”
“是,我也在想要如何告诉你这件事,你怎么看?”苏垣城问我。
“秦家近来变故颇多,许是为了保全秦家,他不得不做一些事。”我想了想,对苏垣城说,“楼安说,先前念圆生了重病,多亏四皇子请来了老神仙的徒弟才救回一命。”
我将方才楼安对我说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苏垣城,本想着他能认真听一听,不曾想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他规律绵长的呼吸,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看来今天对我们二人来说都是漫长的一天。
我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本就没睡几个时辰,还被苏垣城紧紧地搂了半宿,一刻不停的作着掉进河中溺水的噩梦。
一觉醒来却看见苏垣城早已醒了,收拾停当,正坐在榻边看着我。
“醒了多久了?”我迷迷糊糊地问他,“睡得好吗?”
“昨天夜里就睡了两个时辰,但睡得很香。”苏垣城光风霁月地一笑,说,“我发现小梨子这张新脸看久了也别有一番可爱情态。或者说,只要是小梨子,无论哪张脸我都觉得可爱。”
我翻了个身,随口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苏垣城没有接话,依然盯着我,带着可疑的笑容。
“陈予白说过,只有他见过你两次易容的样子。”他的笑容变得更大,却有些诡异,他问,“是吗?”
完了,他又醋了。
我脑中一道闪电劈过,顿时清醒了。苏垣城还是人吗,怎么连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猜得到?我估计他接下来必然不肯善罢甘休,电光火石间想了无数种应对方式。
“甭猜了。”最后我还是打算用最原始也是最省事儿的办法解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揽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小脸上,“无论谁说了什么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苏垣城,我说了我会对你负责,我就一定负责到底。小梨子说话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话一说完,苏垣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朵尖,老天爷,这是什么小乖乖。
“苏垣城怎么还是那么容易脸红?”我憋着笑问他,“不过从前连亲都不许人亲一口,现在进步还挺大。”
“脸红么?”苏垣城那张可人疼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我的双手也被他抬起来摁在榻上,他的鼻尖都快怼在我脸上了,近得能数清他有多少睫毛。
我的天,他的眼睛怎么这么亮?有美在前,我看得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就像我曾在湖边远远见过的那只白色天鹅,生怕发出一点动静都会让他消失。
“我倒是忘了你现在脸红都看不出来,”他温热又有些湿润的气息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轻声说,“不过耳朵倒是红透了。”
我没反应过来,还是傻傻地盯着他看。
“怎么呆了?”他有些纳闷儿。
“哥你可真好看,我想……”我特别没皮没脸的笑了,从他手中挣出来,死死攥住他的衣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