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前跑了两条街,从商户那里花了一个铜板买了材料借了厨房,煮好了奶茶装在苏垣城平常爱用的那套紫砂茶具中,等车队路过的时候给他们端过去了。
苏垣城看见自己杯中白褐色的茶,眼睛都瞪大了,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气得,陈予白倒是没说什么,挑了挑眉就一饮而尽了。
“将我的茶具拿下去仔细清洗,再用清水浸泡三日,期间别忘了勤换水。”苏垣城忍着耐性说到,看来是有点生气,脸都涨红了。
“苏大人这位婢女,从前倒是没见过。”陈予白搁下茶杯,抿唇一笑,淡淡的说。
“我身边的人没道理每个你都得见过。”苏垣城语气不善。
他俩虽然算是肝胆相照的发小,但是近几年凑到一起越发像是呲毛乱炸的斗鸡,你来我往,不依不饶,可是常常又分不出个胜负,只好下次凑到一次接着斗。我知道他们聊正经事儿的时候估计要平和得多,但他们又从不在我面前聊什么正经事儿,叽叽呱呱的比起七大姑八大姨也不遑多让。
“你身边哪个我没见过?”陈予白并不打算让他轻易揭过,不依不饶继续问。
我本来打算接了茶具就走,但是听到陈予白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还想接着听,便款款上前端起茶壶又给陈予白添了一杯。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出去吧。”苏垣城好像有点坐不住了,败我兴致。
“我看这姑娘做事很妥帖,就继续随侍吧。”陈予白又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唇边的梨涡也浅浅的浮了出来。
“你接着说,先时……你刚从苗疆回来不久,不是在扬州公干时结识了名叫虹霓的红颜知己吗?近来如何?”陈予白问。
“陈二麻子你瞎说什么呢?”苏垣城像只炸了毛的猫,瞬间便跳了起来,“都说了是公干,哪有什么红颜知己?我和她真不熟。”
我看苏垣城是真的有点急眼了,连这么久远的绰号都情不自禁的喊出来了。
“那慕容家的二小姐呢?”陈予白没看苏垣城,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语调中听不出情绪,那紫褐色的茶杯小巧玲珑,上面细细的描着一句诗:“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慕容……是我对她不住,我对她并无半分心思,回应她也只是陛下的意思。”苏垣城颓然,抬手用指尖揉了揉眉头,“我听闻他们一家前往琼州流放的途中,遭遇了落草为寇的饥民,全家一十三口人无一幸免……”
我听了不由心中发紧,那么温婉生动的姑娘……竟已化作了一抔黄土。原来人之一生竟是如此的瞬息万变,得意与失意在一瞬间,生与死也只在一瞬间。
“听到了吗?”陈予白突然看向我,说,“他和慕容小姐其实并没有什么瓜葛,他接近慕容小姐只是为了摸查他爹贪污之事,心里却的的确确没有旁人。我猜想他做过的这些事估计不会说给你听,你也不会去问,那便由我来问。”
“说给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婢女……”话虽这么说了,可我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理不直气也不壮。
“从第一日汇合我便认出你了,阿梨,你假死的事险些连我也瞒过去了。”陈予白突然自嘲地笑了,“我亲自为你验了尸,我以为你真是因为担心连累苏垣城故才服毒自尽。直到我在送亲队伍中看到你易容跟在苏垣城身后,我才知道为何苏垣城放着白梧城府衙中的仵作不用,让我这个半吊子来验,因为他知道……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尸身。”
“陈兄倒也不必……”苏垣城给他说得无地自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惭愧地说,“事出突然,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应对,若是让阿梨被押送回了长安城,必然难逃一死,让她‘死’在白梧城是唯一的脱身办法,本也没打算能瞒得过你。你若是实在气不过,我让你弹个脑瓜崩,绝对不躲。”
陈予白并没有理会苏垣城对他撒娇的无赖样子,只是搁下茶杯对苏垣城淡淡的说,“你刚才说的,我都会好好考虑一番。”
接着陈予白站起身来走出马车,对我说,“你的小狼,我托付给了赵将军,他定会帮你好好照料,将来有机会也许会放归草原。林白不久后也会知道你的死讯,这几日我想过告诉他你假死之事,但书信往来毕竟不够稳妥,待以后,你和他倘若还有机会再见,你可以亲自告诉他。”
陈予白说完便出去了,我知道他肯定生气了,连忙追了出去。
“陈予白,我和苏垣城真的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把你牵涉在其中。我虽然没有杀袁汐雨,但是这口锅毕竟还是扣在了我的头上,我知道此事大小只在陛下一念之间,陷害我的人除了苏垣城甚至连三狐狸也想拖下来。他死了是没什么,可是我和苏垣城都不想你也被牵连,我还记得那日我不甚将你送给我的佩子落在了袁府,还是你从三狐狸手里辗转拿回了它,这才又交给了我……”
我急急的想向陈予白辩解,他这个人从小习武修心,即便动了怒也不会轻易显现出来,今日竟然说了那么多,想必已经忍了许久了。
他一言不发地和车队相向而行,我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