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不解地喃喃道。
“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陈予白颓然,连日的辛劳令他的平素挺直坚定的脊背变得有些弯曲,自从来到白梧城之后,这数个月中他似乎都是这种令人心疼的疲惫模样。
“你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我去替你做。”我挣扎着爬起来,“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用左胳膊使力就没事。”
为了让他能够放心,我咬牙从榻上跳下了地,落地的瞬间半边身子一震,好像随时会散架一般的疼,但是还好,尚且能忍。
“你看,我没事儿吧?”我笑着说,“我去帐外转一圈儿,顺便去觅食,我现在好饿。”
“阿梨,”陈予白叫住我,意味深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不可以轻举妄动。”
我默然片刻,他还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可以猜中我的想法。
没错,无论陈予白同意与否支持与否,这个齐祤泽我是杀定了。我性格中和陈予白最肖似的一点便是顽固,其实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三人性格中都有这么个顽疾,心中认定的事无论是对是错,世人是毁是誉都不在乎,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我深知自己的劣行,故此尽量让自己能够少做决定,对于齐祤泽,若不是实在忍无可忍,我也不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下策。
杀了他无疑会搅起混乱,可他齐祤泽既然天生便是喜欢搅乱世事的人,那么我便让他的死也轰动一时。
而在白梧城这段时间可能是我好也是最后一个机会,离开了这里,我就再也不会有如此近水楼台的机会了。
“你放心陈予白,”我转身背对着他,轻声道,“这件事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我不会给你和苏爹惹上任何麻烦。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在哪?”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他又失踪了。”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陈予白疲惫的声音传过来,“我倒希望他在战乱中死了——但我也知道,以他的能力,这几乎不可能。”
“你好好休息,”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躺在了榻上,一只手背搭在双眼上遮住油灯微弱的光,我瞧见他的手上有数个被磨破的血泡,有些已经结了新茧。陈予白从小就去药王谷习武,想必没少吃苦,手上本就有不少老茧。可如今他的手心中的老茧竟是生生被磨破了之后又添上了新茧,该有多疼啊。
我知道自己的决定在他看来一定极为任性,所以我一定会小心行事,我给他添过太多麻烦了,我要是他都会忍不住把自己扔到牢里去,免得总是惹麻烦。
我往日一肚子的俏皮话,真到了他难过的时候,想逗他开心,却一句都蹦不出来了。
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那些我不懂的事,他为了陈家,我也得为了苏家。我不求荣达天下也没那个野心,只希望二老能安度晚年,若是连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都要被齐祤泽毁掉,那么不管他究竟是谁的主子,在我眼中都是死人了。
我心中忽然觉得气闷得很,掀开帐子出去了。我这一觉可能连着睡了一两个昼夜,因为我看见东方的天际又快要亮起来了。
大营中其实颇为混乱,可以看出此前战火甚至烧进了大营中,来往的兵士们忙着收拾残局包扎伤员,我又向远处转了转,前来支援的苏家军也还没有离去,干脆在此也驻扎了下来,看规模,此次援兵约有八千精骑,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
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但是这一切为所有人都带来太多苦难了。
“你没事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连忙回过头,姓苏的抄着手好整以暇地看向我,“你差点死了,现在不去躺着养病,这么急着要来向你的救命恩人道谢么?”
他已经换了新的战甲,红色的战袍衬得他精神俊挺,倒真有几分鲜衣怒马的派头,怎么说?他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个漂亮的吉祥物。
我还是忍不住暗自惊叹,这张脸真真好看极了。
“若不是我舍命去杀狼王,你现在也没命了。”我按着肩膀上的伤处装出轻松的样子三两步跑到他面前去,“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沉默看了我片刻,似乎是认同了我的强词夺理,点点头,“多谢恩人相救。你想在下怎么报恩?”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迫近他,更仔细又近乎贪婪地看他的脸,太他娘像了,你说是双胞胎我都信,忍不住上手去摸了摸他下颌与脖颈的连接处——如果是人皮面具的话,这里的触感与真正的皮肤是有些许不同的。
“别看了,我不是他。”他攥住我的手腕,“脸也是真的。”
我忽然有些恍惚,这场景像极了苏垣城捏碎我腕骨的那一日,真疼啊,钻心的疼。
“你能不能觉出我的腕骨中有三处断痕?”我问他,“就在你握着的位置。”
“……”他点点头,“你可真够倒霉的,左手腕骨碎了,右肩又裂了几处。”
“是够倒霉的。”我自嘲地一笑,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我后背还有一处足有一尺多长的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