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垣城这个称呼,那人的身子一僵。
随后他大声说,“没错,我就是苏垣城,不许睡!”
他这一声吼吓得我打了个寒战,脑中也清明了片刻。
随即又意识到我刚才的确是认错人了,他真的不是苏垣城。
我看着东边泛白的天色,心里有一瞬间的平静,也许我真的就可以长眠于此了。
“别说了……”我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苏垣城,是我认错了人。倘若哪天你见到了他,替我转告他,离开长安城后,我过得很快活,每一天……每一天都比他更快活。而且我不想他。”
说罢,我只感觉眼前一阵混乱的天地旋转,随后便失却了意识。
骤然有一种无比轻松的感觉,虽然先前也有过濒临死亡的经历,可是却没有一次会这么让我感到平和与解脱。
我本以为这就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了,只是没想到我这条小命最终还是被误打误撞的救了回来。
我醒来时正躺在大帐中,不远处陈予白正挑着一盏油灯伏案看一本书。
看到他没事,我不由松了口气,想翻个身继续睡。
我没死成。
先前被狼王抓伤的肩头已经被包扎上药,可我整个身体都好像是快散架了一般,怎么想都觉得还是继续躺着装死比较舒服。
可是躺的太久了我忽觉有些饿了,只好还是喊了他一声。
“你醒了,你失血太多险些止不住,醒了就好。”陈予白端着油灯朝我走过来,他似乎好几天都没有休息过了。
额边发丝凌乱,双眼满是血丝,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看来这果然是场恶战。
“多亏你及时赶去向苏家军求援,否则犬戎的这次奇袭将会让大曦必败无疑。”陈予白说
“可惜路上遇到了游骑兵的追杀,秋辰他……”我垂下头黯然道。
“这不是你的错。”陈予白拍拍我的脑袋,语气柔软,“你很勇敢。但是……下次不要再这么勇敢了。”
我抬起头,目光在大帐中逡巡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难道那个人还真是我的幻觉不成?
我本想问问陈予白,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到底是谁?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要怎么问。
“那个……三狐狸的行迹没有暴露吧?”我忽然想到。
“不仅没有暴露,”不提三狐狸倒好,我一说起他,陈予白的语气竟有些咬牙切齿,他冷着脸道,“他早就知道犬戎会有一次奇袭,却没有提前告诉我,如今又失踪了,真是个神仙人物。”
忽然想起前夜我离开大营准备回白梧城之时,三狐狸一定要秋辰护送我回去的事儿。
看来他早就知道此行危险,倘若是我一个人必定无法活着回到城中。
可苏家军的虎符还在我手中,苏爹受诏回了长安,如果我死了便没有人能够号令苏家军赶来支援。
是不是就连苏爹受诏回到长安的事也与他有关?
虽然陈予白自小就喜欢板着一张脸,可他的情绪总是淡淡的,喜怒也不形于色。
但他一旦要是生气了,周围方圆三丈之内都要回到冬天了。
我看出来陈予白这次是真的被三狐狸这个捉摸不透的行迹气得不行。
这件事往大了说,一个皇子竟然里通外敌,勾结犬戎,还隐瞒军情不报。
这不仅是要杀头,连陈予白一家都免不了会受到牵连。
他不过就是仗着自己与陈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一损俱损,认定了陈予白不会告发他,故才如此行事。
但这件事做得实在过分。
三狐狸明知犬戎有奇袭的打算却瞒着陈予白,大曦必定损失惨重。
除此之外这一计还牵连了苏家军违背皇帝的命令介入这场战争。
此战不仅令陈苏两军折损,更将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局势也搅和得天地变色。
更可怕的是,他明明每一步都参与其中,却能在无形间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如同一只无形之手,在半空中提着无数偶人的线,轻轻挑一挑小指头,便能让偶人狠狠摔一个大跟头。
而我和陈予白,甚至苏陈两军,都成了被他吊着的偶人。
我忽然觉得很冷,忍不住用左手扯了扯被子将自己全身都裹进去,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三狐狸这个人虽然看起来行事放浪形骸,不拘四六,但却是每一次都让我见识到他难以预测的,更胜从前的狠与恶。
“三狐狸这个人……好可怕啊!”我闷声闷气的问陈予白,“那他现在人在哪?你能不能先派人将他软禁起来……虽然软禁皇子是有些僭越了,可整个军中也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他的身份……”
我憋着一肚子火气,恶向胆边生,突然抓住陈予白的手,小声说,“反正只有我们俩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如我们,不如我们……杀了他,免得再生事端。”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三狐狸害得这么惨,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