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你是我最亲近的表兄弟。”齐祤泽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轻叹一声,恢复常态,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陈予白的肩头,“不要让我失望。”
“陈予白自会尽己所能,”陈予白说,“我也不想让任何人失望,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失望的滋味究竟如何。三殿下,你身在长安,自己保重。”
“即便父皇再不看好这场战争的局势,我也还是相信你的。”齐祤泽说,“记住,我和你一样,期待这次能够旗开得胜。”
“我也但愿。”陈予白自嘲的一笑,不再说话。
齐祤泽离开后陈予白像是陷入了沉思,他呆呆的站在一片混乱的桌案旁,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
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营帐之中还站着我这么个听墙角的,我本不想打扰他,想在屏风之后多等他一会儿,但我心中挂念他脖子上的伤,觉得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便走了出来。
“阿梨。”陈予白没有回头,却好心能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朝他走过去,也同他一样蹲在他身边,问,“怎么?叫我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陈予白说着,突然闭上双眼将脑袋搁在了我的颈窝处,清晰的呼吸声时不时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好累。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轻得就像是梦呓,我回想起刚才他心灰意冷的和齐祤泽对峙的样子,突然很心疼他。
带着十万人去赴一场明知会败的死战,这样的重担要如何压在一个弱冠少年的肩上?
陈予白虽然自小就寡言沉默,看起来比我们其他孩子总要更沉稳一些,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怀着一腔报国热血却被人当做垫脚石去踩去踏,更何况这是他一个人的荣辱与胜负吗?这是十万人的鲜血与生命。这是一个国家的荣光和使命。
齐祤泽冰雪聪明,明知胜率渺茫,已经到了无法给出陈予白建议只能无力的安慰他的地步,却还要在出征的前夕在陈予白面前将自己一身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不就是想让陈予白不要恨自己么?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引起的?难道陈予白一句不恨便可以让齐祤泽将万千人的血债抹杀?
我心中越想越觉得难过,一只手轻轻环住陈予白的肩头,又回想小时候苏娘是如何哄我入睡,在陈予白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如果前路凶险迷茫,如果前路黑到连方向都看不见,那么你起码可以靠在我肩上睡一觉。
“输赢如何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我对他说,“今天你还是要好好休息。无论你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无论这支军队能将犬戎赶到多远的地方,这些都是现在的你和我无法预知的事儿。未来之所以让人畏惧,正是因为没人能猜得到结果究竟是什么样,所以,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要怕,好吗?这一战我一定陪在你身边,只要你不觉得我是个累赘,我愿意亲眼看到你驱除犬戎虎狼,让他们再也不敢进犯大曦。”
“我会输。”陈予白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不似往常即便低沉一些却依然清澈的声线,“你,我,三殿下,陛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会输。”
“不是的,陈予白。”我对他说,“老皇帝不是知道你会输,而是希望你会输。他比这世上所有人都更希望你会输,希望陈家的军队会输。难道你明知如此也要遂了他的愿吗?我认识的陈予白从来不是这么乖乖听话的人。虽然你从小就话不多,可我知道你是最有主意的小孩儿,我们所有人都在书院里长街外混日子的时候,你一个人前去药王谷求学,学武多苦,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那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你才是最叛逆的。”
“因为在你心中,越是在自己不被看好的时候,你便越是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我说,“所以你才不会因为老皇帝希望你输,你就输。”
“如果我真的不行……”陈予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不管行不行,”我打断他,“陈予白,能赢固然很好,但是输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全力以赴。所以不管你是输是赢,我都不会对你失望,明白了吗?”
“……”陈予白不再说话,沉默着抬起头看向我。
“怎么了?”我还以为脸上的面具掉皮了,连忙伸手去摸,“我脸上有什么?”
“没什么,”陈予白忽然笑了一下,唇边的梨涡浅浅的显现出来,为他丧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少年气,双眼像是浸过水一般,亮得好像夏夜的星子。
有的人平常不爱笑也就罢了,突然笑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神奇的术法,让旁人看了也不免心情变好。
“你脖子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把药水拿来。”他一抬头,露出衣领下的一段颈子,白生生的,却带着一圈青紫,扎眼得不行。
陈予白见我注意到了脖子上的伤,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被我不客气的一巴掌拍掉了。
“明天还要在三军面前誓师,伤痕这么明显能行?”我故意板起脸,用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