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你身穿战袍的样子果然英武不凡。”我从屏风的缝隙当中朝外看去，看见一个身穿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罩在黑色的袍子当中的怪人，怎么看都觉得若说是细作的话，这个人要比我可疑百倍，但当对方摘下斗篷上的帽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我想多了。
来人竟是三皇子齐祤泽。
陈予白好像没想到他会深夜来访，一看见他的脸便立刻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齐祤泽只是伸手虚扶了陈予白一把，说，“予白，你与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拘礼吗？”
“微臣不敢。”陈予白垂首站起身来，齐祤泽十分亲切的为他理了理衣领。
“此次之事实在不是我心中所愿意看到的，可你也知道父皇的意思。他向来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既然他愿意通过我的手削弱了齐祤焱的势力，就该做好随时准备削弱我这边势力的准备。我齐祤泽向来不擅于结党营私，身边所能依仗的不过只有陈家了，委屈你了。”
齐祤泽也许看出了陈予白对他的疏离，反常的说了许多解释的话，这与平常的他似乎真有很大的差别，但我才不会认为他是真的念及了陈予白同他表兄弟之间的情分，而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推卸责任。毕竟袁家之事是他一手挑起的。
其实若不是袁家之事伤及了四皇子的元气，只怕皇帝还不会直接让陈予白这么个从来没有半点带兵经验的年轻人上战场。
“陈予白并不觉得委屈。”陈予白摇摇头说，“为国出征乃是一件荣耀之事，何况我爹初次上战场的年纪也和我如今一般无二，若不能学以致用，陈予白这一身的武艺没有任何用处。”
“你不怪我？”齐祤泽熟稔的走上主帅的位置，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递到唇边，虽然并没有抬眼看向陈予白，可话语中的疑问却充满了对陈予白的审视。
“微臣不敢。”陈予白平静的好似一面平湖，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为人臣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服从主子的命令么？”
“陈予白，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齐祤泽向来很少叫到陈予白的全名，大部分时间都是以一个予白来淡化二人之间主与臣的差距，表现亲近与看重，可是他却在听到了陈予白不咸不淡的回答后，突然用凛冽的冷意唤了陈予白的全名。
我同齐祤泽虽然不算多熟，但却很少听见他用这么冷然的语气说话，他这个人即便是在坑害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浑不在乎的样子，他会用这种语气和苏垣城说话，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很在意陈予白对此的看法，他真的很在意陈予白对他有没有怨言？
或者说，他真的很在意陈家此时对他的忠诚？
“陈予白还是刚才的话。”陈予白客气疏离却不失恭敬的对他说，“臣下对三皇子殿下的决议没有半分异议。”
“混账！”齐祤泽勃然大怒，振袖一挥，桌案上的地图书册和瓷壶瓷杯被他全数扫向了地面，顿时一片混乱。齐祤泽站起身来大步向陈予白走去，身上浓重的杀意让我即便躲在屏风之后都不禁浑身发冷。
只见他伸出手狠狠地掐在陈予白的脖子上将陈予白摁在了主帐的帐壁上，陈予白的手下意识的按在了佩剑上却迟迟没有拔剑。
陈予白不是无法还手，而是不敢还手。他要顾虑的实在太多。君要臣死，陈予白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即便他可以轻松的躲过齐祤泽的攻击，甚至毫不费力的反杀，最后却还是只能按兵不动。
“明明是她要杀我！”齐祤泽逼视着陈予白的双眼，压低声音愤怒的嘶吼，“明明是她要杀我！我本只是想做一些能够补偿她的事，可她却还是只想杀我！”
“三殿下您的武功远在袁汐雨之上，躲过她的攻击还不是易如反掌？”陈予白没有回答他也没有附和他，只是偏过头看向齐祤泽身后，淡淡的说。
“是吗？”齐祤泽冷笑一声放开陈予白，“就像你能易如反掌的躲过我的攻击，是吗？”
“……”陈予白沉默。
我看向陈予白，刚才齐祤泽那一下下手真的狠，我看见陈予白的脖子上已经红了一圈了，我心急如焚，可也知道自己如今什么都做不到，我不知道齐祤泽为何突然对陈予白说这些。
难道他在为害死袁汐雨感到抱歉？他是会感到抱歉的人？
直到如今我都无法确定那天的夜风里，齐祤泽眼角亮晶晶的泪水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只是我的幻觉。
我有时不敢相信齐祤泽的一切，可这一切中除了他的眼泪。
曾经在苗疆时，他在离开了地牢中的花娆后不知觉的泪流满面，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心痛。他告诉我那眼泪是花娆的眼泪，他不过是因为中了相思蛊才会流泪。后来说起陈寰，他没有一句话中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寰，可这声抱歉却好似被拆开了，细细的缝进了那天夜里的每句话每个字中。
如今提起袁汐雨，他又是一副绝不肯承认的样子，却又好似在期待些什么，他期待陈予白能听懂他的话中之意吗？、
可有的话如果不清楚明白的说出口，谁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