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上预料之外的遇到了疏云,本可以开心收尾的一次行程最终在我和陈予白的沉默中结束了,我知道疏云回去后定会将遇到了我的事儿告诉苏垣城,我很想说自己不在乎苏垣城的态度,但似乎又没有多少使自己信服的力量。
呵,自欺欺人。
我像是失去了活力与对这世间万物的好奇心,每天如坐针毡,靠在窗户边上望着别园中逐渐光秃秃的一切,用小匕首在陈予白家的窗棂上一道一道的刻着印子,数数离老神仙口中的一个月还有几日,终于算出停药之日在苏垣城公干回到长安的前一日,我算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予白刚刚离开,送来了最后一份药材,他说我猜得果然不错,三狐狸交了一件重要的事儿给他,他也许要离开一段日子了,去江南,他还说,他觉得待他下次回来也许不会看到我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看着我这即将久别的友人,下次重逢早已猜不出是何年何月了,不若此时将他的眉眼,以及唇边的梨涡全都镌刻进眼底,牢牢的记住,我欠了眼前这个人五六百两银子,以及数不清的人情。
“陈予白,”我张了张口,有些艰难的硬着头皮说,“三狐狸绝对不是什么良枝,你这聪明人可要审时度势择木而栖啊!”
我知道自己没办法给他什么指引,我也不是什么智者,但身为他不甚聪明的朋友,我还是看出三狐狸绝不是值得为之卖命的良君。
“身在此种局势之中,又有几个人能够从心所欲的选择自己的路呢?”陈予白苦笑一声,连唇边的梨涡都显得不那么甜了,“你也知道我父亲与陈贵妃乃是血缘至亲,陈氏上下数百余口人的荣辱早已系于三皇子殿下一身,他若是能够荣登大宝,则是陈氏至高无上的荣耀,哪怕为此要付出再惨烈的牺牲,都在所不惜。”
“我承认自己曾想放下一切与你一同离开,可三皇子他……提到了我的父母。”
剩下的话都不言自明的湮灭于陈予白的沉默当中,我不是他,但话到如此,我又如何不能清楚他的痛处?
我坐在窗台边,风有些冷,吹得我倦得不行,竟枕着双臂睡着了,醒来后窗纸外的天色已经暗了,支起的窗子也被放下了,而我身旁竟放着一小碟荷叶糕,荷叶糕还犹自温热,我本以为是秋霁为我准备的,却突然发现瓷碟下压着一张便笺。
“弄脏了你的荷叶糕,这些赔给你,没毒。”
落款则是一片空白。
我支起窗子,大声朝着窗外暗色的庭院喊,“快出来,我有事儿要问你,不出来我就喊你的名字!”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凉飕飕的风极快速的携着落叶冲开了房门,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关上了我的窗子。
“敢喊我的名字,我就……”那人的声音恶狠狠的。
“你就怎样?”我觉得有趣,厚颜无耻的侧头问他,“杀了我吗?”
“杀了你!”楼安的语调阴沉起来,“将名字告诉你真是个错误。”
我被他身上暗夜一般可怕的气息吓了一跳,连忙认怂,“我错了,我绝不将你的名字说出来,我只是想叫你出来。”
“说吧,什么事?”楼安态度缓和了一些。
“我不是让你转告三皇子,别再让人跟着我了吗?我和陈予白说的话,你听了多少?”我问。
“你的话我传到了,”楼安顿了顿,“三皇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呵,我早该猜到的,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和陈予白的话,你听了多少?”这个被他忽略的问题我不想放过,因为这很可能决定在我离开之后陈予白会如何。
“三皇子还让我告诉你,他从未怀疑过陈大人对他的忠心。”楼安面无表情的转述三狐狸的话。
我却仿佛从这句毫无语调起伏变化的话中看到了三狐狸眼中的睥睨和不屑,那句“忠心”,就像是在提起自己所养的一条看门狗。
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从心中冒出来,就像是我管不住自己冒失冲出喉咙的鲜血。
陈予白这样的人,怎能委屈的当他齐祤泽的一条狗?
楼安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翻涌的愤怒情绪,突然低声说,“陈大人没得选,三殿下也不能输。”
我有些头晕,扶着墙边坐上椅子,缓了缓之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楼,这个姓氏很是少见,但我仿佛对它很有印象。
小时候,若是在边境和平安稳的年份,苏爹才有能在长安城休养的空闲,夏天夜里他常常带着我和苏垣城在苏府后院的凉亭中乘凉打扇子,顺便跟我们吹吹牛。
苏爹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大将军,经历过数不清的大小战役,我和苏垣城都想听他讲讲征战沙场的故事,可苏垣城每每提起这个要求时,苏爹总是粗放的合起扇子,然后“啪”的一声敲在苏垣城亮堂堂的脑门儿上,然后恼怒的揪起苏垣城的耳朵嗔怪道,“熊小子一天到晚净想着打打杀杀的事儿,我就问问你,那是你一个小孩子该去想的吗?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胳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