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白抱着我向山上走了一段儿,山路越发陡峭,他索性将我背在身后,赶起路来才更加轻快,可陈予白的师父在吩咐过他将我带去山上之后便极快速地从我们二人眼前消失了。
“老神仙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了,”我努力打起精神和陈予白说话,同时四处张望,山中层林葳蕤,而如今的时令正是一年之中草木最为浓绿的时节,远远地看去半山腰之上皆被深深浅浅的白色雾气环绕,如同披着一层轻纱,我越看越猜不出老神仙说的“山上”具体是指何处,不由小声嘀咕,“真是神出鬼没。”
“等会儿到了他老人家面前可不要提什么神出鬼没的话,”陈予白提醒道,“就因为他老人家这古怪的个性,外边儿给他起了个林老鬼的外号,他老人家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外号,发展到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鬼这个字儿了。”
“所以说……方才我脱口而出的那句老神仙倒是救了我的命。”我拍拍胸口,终是松了口气。
“师尊的性子极是古怪,他救人治病从不看对方的身份地位,按他的说法就是只看自己与病人是否投缘,连四皇子当初派出军队请他出山为陛下治病,他都不曾答应,四皇子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可药王谷几乎和曦朝绝大多数的药材商铺与医馆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故纵然是皇家,也没法刻意为难他老人家。”
从陈予白的话中,我对这位悬壶济世,世间医术无人敢出其右的杏林圣手老前辈也算是多了几分了解,可越了解,我心中便越是多了些忧虑。
“陈予白……你说他老人家能愿意为我解毒吗?万一我不小心说了什么让他老人家不悦的话可怎么办?你也知道,我说话向来都不怎么讨人喜欢……”
“你是该担心这个,所以少说点儿话,”他顿了顿又说,“也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和苏垣城有什么关系。”
“这是为何?”我不解,“苏垣城这个半大小子难道还和老神仙有什么龃龉吗?”
“苏垣城倒是没什么,但你可别忘了他身后是四皇子。苏垣城不费一兵一卒收复苗疆的事不日便会传遍大江南北,师尊很快也便会知道这件事,”陈予白可疑的停顿了半晌,侧过头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师尊他可是出了名的记仇,四皇子派人追得他东躲西藏的事儿,他老人家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时时想起,总是很气闷。”
“予白,你小子是不是又在说为师的坏话?”突然间,随着话音落下,老神仙的身影像是一阵旋风似得从后袭来,我还来不及诧异老神仙为何会从我们身后出现,就发现陈予白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越过陈予白的的肩头向前看去,老神仙正站在陈予白面前,朝着手,看起来有点儿气鼓鼓的。
“弟子没有……”陈予白气弱的小声为自己辩白,“只是想提醒小梨子说话的时候注意分寸,免得惹您不悦。”
看不出陈予白平时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瘫脸,在师父面前竟然这么乖巧。
“还说没有,”老神仙继续数落陈予白,“你这么对小丫头说,不就是想旁敲侧击的告诉她我是个脾气臭,为人又不好相处的怪老头吗?”
我看着老神仙生气起来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陈予白一路上都在跟我说您老人家是医术天下无双的人物,我现在对您的敬仰正如高山仰止。”我松开抱着陈予白脖子的手,指天发誓道,“陈予白绝对没说过您半分的不是,我发誓。”
“够了够了,”老神仙颇为傲娇的轻哼一声,转身将手中的的拂尘一挥,只留下一句,“我老人家面皮薄,可听不得你这样捧杀。”
说完后,竟又消失了。
究竟是怎样的臻至化境的轻功,才能达到如此这般。
陈予白并没有因为我在他师尊面前为他解围而对我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又沉默了下来,沉默一直是他的常态,可我却总觉得有太多的话即便他没有说出口,我也能明白。
“你的伤口,愈合的怎样?”还是很在意自己刺伤他的事。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别担心。”顿了顿又补充道,“已经不疼了。”
我放下心来,安心伏在他背上,间或看看四处的风景,此时离山顶已经不远了,可放眼望去,却没有什么药庐之类的建筑,不远处倒像是有一间寺庙。
陈予白背着我进了寺庙,这寺庙虽然从远处看来颇为恢弘大气,可离近了些看却发现朱墙早已掩不住斑驳的痕迹,山中潮气本就很重,地上的青石板间也爬着翠绿湿润的青苔。
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看见有人进来,撂下手中的扫帚便朝我们跑来,山中天色暗得很快,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能听见这小沙弥的声音清亮可爱。
“两位施主快请进来,”小沙弥回头朝厢房中喊,“师父,有两位施主前来投宿!”
“我们不是来找老神仙的吗?”我小声问陈予白,“老神仙住在寺庙中?”
也是我少见多怪,我看老神仙穿得更像是道家的模样,又拿着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