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早上就着冷水吃了半个胡饼,这会儿看那热火朝天,竟也有些饿了。肚里咣当着的都是冷餐,呵气都是冰寒。
看着生意倒是不错,也用不着他帮忙。
阮伊人对视线敏感,铁锤看过来时,她便与他颔首示意。只是她现在忙得很,也顾不上和他寒暄。
她此前考察过,城中的各家摊贩都朝食里都没有豆粥这一项。没想到才接待了几拨客人,这会儿竟有些忙不过来。
今天只带来三笼窝头,和一锅豆粥,显然是不够卖。
最后一碗粥卖掉,只能对没买到的客人说抱歉。
趁着炭火还未燃尽,阮伊人收拾了下,搓了搓冻的发红的手指,忙烤了一会儿火。
因与刘掌柜说好,将家什收拾好了,又赶紧将地面给人家打扫干净。
看时辰,辰时已过。
铁锤请了假,早走一会儿为了将阮伊人送回家里。路上,他也好奇生意如何这样好。
“吃个稀奇吧。”
“倒也是。”铁锤点点头,深以为然。
下洼村离齐州城不远,晃晃荡荡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到家。
阮伊人将剩下的咸萝卜干让铁锤带回去,这才牵着大黄往院子里走。
钱氏已经迎上来,看了又看,见她没缺胳膊短腿的,方才松口气。
阮伊人被她逗得差点笑出声,“娘,我就是去卖个吃食,还能给人揍了不成。”
“那可说不准。”钱氏白了她一眼,说:“我家伊人生来可爱,万一有人嫉妒非要上前招惹?”
“您可真逗。”阮伊人扒拉着钱袋子,促狭道:“您猜猜我今天赚了多少?”
“不猜。”
“啊呀,总之是都卖光了,还险些不够卖呢。我想着,明日要不多做几样,也省的进一趟城不容易。娘啊,您不然来帮帮我,我一个人看不过来摊。姐夫也忙,中午也不能送我回来,我一个人您放心?”
钱氏在家里左右也无事可做,每天还得对着吴氏那张老脸。一听阮伊人这话,也有些意动。
“就卖些豆粥窝头的,也不用我去了吧。”
“我想着咱们的摊子受欢迎也是因为新鲜,卖的久了也就不稀奇了。就寻思着,多准备几样,换着卖。比如今日卖豆粥,明日就卖玉米粥,后日就做蛋花汤。您以为如何?”
钱氏是个精明的,这么一听便明白过来。
“难道所有粥水都要配着窝头?”
“咱家不是玉米多嘛,卖完了再说。何况呀,玉米也不止能做窝头。”阮伊人扯扯钱氏的衣袖,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欢喜。
钱氏本就喜爱她,听她头头是道,目光也愈发柔和。“多大个人了,还和娘撒娇。”
阮伊人眉眼微弯,笑得乖巧甜美,一脸无辜地道:“人家还小嘛。”
钱氏被她的怪模样逗得笑个不停,拍了拍她的手臂,说:“回去睡一会儿,等饭好了就叫你。”
“那娘要不要陪我?”
“陪陪陪。”
“啊呀,娘你吓唬人。”
秦靖早已听到院子里叽叽喳喳,似百灵鸟的声音。手中的书册被放在一旁,只等听到那阵哒哒的脚步。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娇小的身影扑到炕上,钱袋子往他怀里一甩。
哟,这得意劲儿怎么这招人疼呢。
“你数数,好多个。”
秦靖这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便是拿个水头足的好玉摔了听个响动,也没人敢说个不是。后来他遭遇意外,也不曾让自己过上苦日子。可现在,他觉着口袋里这些或脏兮兮,或锃亮的铜板,怎么就这么好看。
两人头抵着头,认认真真的一枚一枚的数,足足有三百枚。
“这算发财了?”阮伊人捧着铜板哗啦一把撒下,听着叮咚作响。
“创业第一步,不要骄傲。”话是这样说,但却认认真真的将铜板装回钱袋,去炕上找了个盒子装。
阮伊人看一眼,摇头:“不安全。”
秦靖笑她:“藏金子呢。”
“哼,一坛萝卜都不安全,你说呢。”
阮伊人找了个陶罐,用来装这些铜板,没事的时候就拴着门和秦靖躲在被窝里数钱。她如今也没见过更大面值的货币,但比起那些在博物馆中曾经见过甚至亲手触摸过的元宝,她现在尤为喜爱自己赚来的小铜钱。哪怕上面脏兮兮,或生了铜锈,也觉得圆润可爱。
阮伊人小憩时,秦靖便坐在书案前,提笔记录下早已打好腹稿的食单。
他是父亲老来子,因秦家业大,而他父亲又一直没有继承人出生,旁支的都眼热秦家家业,期盼有一天他父亲突发疾病过世。没曾想,在秦立农五十岁时,竟得了一个麟儿。秦靖成人时,秦立农已是古稀之年。
他是私生子,并非秦立农原配所生。夫人一直不喜欢他,甚至几次出手暗害。谁能想到秦家家主在成年之前,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