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鸿鹄坊正府街,姜家。一道道衣裙扫过姜家的门槛,一路摇曳,到了一处圆湖。
一层层的紫薇花幕隔绝了圆湖那边的热闹。姜似站在那层层的紫云里面,透过星点的缝隙看着湖的那一头。
“郡主。顾公子来了。”
秋嬷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姜似身旁,突然的出声吓得姜似差点丢了魂。
“嬷嬷!”
姜似惊叫出声,但在眼神触到顾均翊那满含笑意的眼睛时,到底还是收敛了些:“你怎么来了?”
突然变得柔和的声音逗得顾均翊捂嘴偷笑,他用手使劲抹了好几下嘴才抹下了那上翘的嘴角。
“笑什么?”
姜似扭身遮掩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强装镇定地盘问着顾均翊。心道都是重活一世的人,怎么就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如今只是见着顾均翊笑都能羞红了脸。
“见到你开心。”
这么直接的表白,姜似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烧起来了,热得整个脑子里都嗡嗡响:“你怎么回事?当登徒子当惯了?”
本是恼羞成怒的一句气话,可是配上姜似那不耐烦的眼神倒是有了七八分真实。姜似看着眼前顾均翊无措的模样,总算是将眼前的他与前世的他做了个区分。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姜似又别过头去,才勉强说了句不算软和的软和话。
“似儿。祖母可有与你说要小心胡氏?”
顾均翊转到了姜似面前,探着身去瞅姜似的神情,想要确认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姜似低头,心里盘算着祖母近几日与自己说的。看着顾均翊如今的模样,心里就有了底。她心思那么一转,瞬间就蹙了眉头,做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想要戏弄顾均翊:“啊?祖母没说呀。为什么要小心胡氏?”
“祖母明明答应了的”
小心思得逞,姜似笑弯了眼,看着顾均翊那副着急的样子终是软了心肠,只是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祖母是说了的。可你,怎么知道祖母一定会和我说?”
“似儿,我没和你开玩笑。”
也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顾均翊突然板了脸,紧锁的眉头透出的急躁也感染了姜似。她收了笑容,看着顾均翊笼在花影中的愁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轻轻地捏着顾均翊衣袖晃了晃:“阿翊?”
“似儿,我总怕来不及”
两人的手指在那衣袖的边缘相遇,姜似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半屈的指节又挨到了顾均翊追上来的手指。她羞赧地低头不语,由着顾均翊牵起了她的手。
“似儿,如果婚事不成”
“怎么会不成?”
连日来的隐忧被顾均翊砸实,姜似焦急地与顾均翊对视,想着再给他一个改口的机会。但她,终究是失望了。
清晨,从圆湖里涌上来的水汽,沾湿了姜似的裙角。微热的风经过湖水的涤荡,吹到姜似这边时,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
顾均翊还在滔滔不绝地与姜似分析着此时的形势处境。可姜似的脑中纷纷扰扰的只有一个念头:“那你,不打算娶我了?”
灰眸中逐渐映上水光,仿佛只要顾均翊点头,那盈盈的泪水就要汹涌而出一样。姜似忍着泪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娶我了?”
“不是!”
顾均翊把姜似揽进怀里,在姜似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你是我此生所求,我,怎么肯放弃?”
“既是此生所求,为什么要问如果?”
眼前都是泪水,姜似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眼里却涌出了更多的泪。
泪水划过脸颊,将姜似脸上的脂粉冲刷得干净,抹去挂在下颌的一滴泪,姜似使出一击粉拳砸在了顾均翊的胸口:“都怪你!”
可能是觉得光动手还不够,姜似又故意地在顾均翊的衣襟上蹭了蹭,一股脑地将鼻涕、眼泪都抹在了顾均翊的胸前。见顾均翊只是含笑不语,又突然良心发现,不好意思地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
眼前的那片布料被浸透了泪水,颜色明显变深,手里的帕子在那衣襟上拂了几个来回,都没有减轻一点点颜色。姜似赌气似的使劲拿帕子在顾均翊胸前怼了怼,就换来了顾均翊的调侃:“还生气呢?我这衣服可没惹你。”
“哼!”
姜似气极,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砸进了顾均翊的怀里,借着生气的名义,掩饰着自己那不争气的红脸。
紫藤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鼻腔里头,姜似又贪婪地吸了吸,连同顾均翊身上温暖的气息一起收集起来,保存在心肺里。
“嗅什么呢?”
鼻尖被捏住,姜似故意地粗喘着气,翕动着鼻翼,乐此不疲地抵抗着顾均翊指尖的力量。
“这姜府真是越来越稀奇了。主母称病,让一个庶女掌家。就连这院子里的花色都挑选得不伦不类的。”
花幕外面,一阵嬉闹撞碎了姜似这边的旖旎。其中一个尖利的女声尤为突出,那个怪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