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郎远郎”
姜远晃晃悠悠地出了母亲的院子,恍恍惚惚地游走在花园里,耳畔萦绕着轻柔的女声。忽的,他脚下一晃,跌坐在一块假山石旁。
“阿媛。似儿要嫁人了。要嫁给一个废物”
姜远顺势倚着石块,俯身望着远处湖里晃晃悠悠的月影,悲愤地絮絮叨叨。
“父亲?”
一双手搭上了姜远的肩膀,姜远睁眼,只看到昏黄的微光晃荡,姜远眨眼,眼神却越发失去了焦距,抚着肩上的手,姜远靠在山石上闭着眼继续呢喃:
“阿媛,你恨我吧?我答应你的,一件都没做到”
“父亲!”
姜似提高了声音,可回应她的只有渐弱的呓语。姜似无奈,转头求助地看着身旁的顾均翊。
顾均翊只是负手站着,紧抿着嘴唇,斜眼看着伏在石头上的姜远:
“我又不是来做苦力,给姜府抬人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
姜似起身,两眼直视着顾均翊,眼中一道道寒光刺得他肝颤。顾均翊也瞪大眼睛回看,但却没坚持多久。
弱了气势,顾大公子立马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怨妇一样地控诉:“他说我是废物。”
“嗯。”
姜远突然翻身,脑袋歪倒在地上,姜似赶忙低下身子,费力地扶起父亲,回应的语气不免冷淡。
“嗯?”
顾均翊作势捂住了心口,后退了了两步,瞪大眼睛瞪着姜似,就好像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已经被击得粉碎了一样。
衣裙扫在地上悉悉索索,姜似用力拽着父亲的衣袖,可姜远却依旧和烂泥一样瘫在假山石旁。
“唉!”
姜似无暇回应,顾均翊只得叹口气,上前将姜远直接扛在肩上,转身欲走。
步子还没迈出,就被拽住了衣袖,回首对上姜似担忧的目光,顾均翊又轻叹一声:“我是送你父亲回去。”
“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姜似仍攥着顾均翊的衣袖,小心地朝四周望了望,拉着顾均翊躲进假山。
假山遮掩了月色,也遮掩了顾均翊脸上的笑意,他学着姜似那样,也压低了声音:“那我送你父亲去安贞院里。”
“一道去?”
姜似仍不放心,紧抓着衣袖不放,顾均翊只好答应。
幽静的小道上,高大的身躯遮掩了树缝里漏下的零星的月光,姜似提裙小跑着跟在顾均翊身后,快到通往前院的拱门时,顾均翊突然停下脚步:“你走前面?”
姜似没有防备,直接撞在了顾均翊背上。吸了吸酸痛的鼻子,姜似侧头看向那黑漆漆的木门,微微点头。
放缓脚步,理了理裙摆,姜似气定神闲地走在前面。
“吱呀~”
木门突然开启,两人都停住了脚步,姜似下意识地挡在了顾均翊前头,却被一只大手扶住头推开了:“你这个小身板能挡住我吗?”
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看见姜似二人,安贞顿了一下,慌忙闪身进来,还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姐姐?顾公子?”
“嗯。你来接父亲?”
见来人是安贞,姜似舒了口气,侧身让顾均翊先走。侧肩而过,顾均翊戏谑的语气并着拳头砸下的声音先后响起:
“呵!姐俩一样,老鼠胆儿!呃”
顾均翊刚弯下腰要捂腹部,他肩上的姜远立马就开始轻哼,吓得三人一齐噤声。
三人快步绕过了回廊,姜远呼吸逐渐平稳,安贞稚嫩的声音飘来,还带着顾均翊忽视不了的嘲讽:“老鼠胆儿?嗯?”
顾均翊把牙磨得咯吱响,抬肩要把姜远往上推推,却又险些被一道低沉的男声吓得魂飞魄散。
不远处,苍白的月光下,石桌旁赫然是一团黑影。可恨的是那黑影还会说话:
“今晚,可真是热闹。”
黑影飘近,一双丹凤眼像是钉在了姜似身上一样。顾均翊扶稳了肩上的人,迈步上去,自愿充当起屏风。
“可不热闹?我还以为自己是误闯了南淮王府呢。”
李铉挑眉看着顾均翊,眼里满是戏谑:“顾公子在姜府倒是来去自如。”
空气中除了显而易见的火药味,还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息。
安静的对峙中,安贞伸手撑住姜远逐渐下垂的脑袋,开口替顾均翊解围:“父亲醉酒,是我请顾家兄长帮忙送父亲的。”
“嗯。”
在气氛再次变得尴尬之前,安贞迅速做着安排:
“姐姐,你先回去吧。顾公子与我送父亲回去就好。”
“哦,好。”姜似应下转身,尽力忽略身后紧追着的两道目光。
直到木门合上,李铉才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回到了石桌旁,月光钻过层层树影,淹没了一声轻响。
顾均翊拧了眉头,盯着那摇曳的树影沉思。
“走吧。”
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