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璧失魂落魄地回到用饭之所时,秦羽兴致勃勃,已经点好菜式,将需要煮久一点的底料下锅了。
太一望着在滚水里沉浮的葱姜蒜与八角、枸杞等佐料,制止了秦羽洒一把花椒下去的动作,对明怀璧道:“何必呢?就知道你请不来的。别冲动,你这个是致死量。”后一句话是对秦羽的警告。
秦羽刨了刨猪大骨,掠去汤里的油花,将注意力转向了篮子里的菌菇和蔬菜,犹自接口道:“慕容姑娘为人清高,谁能劝得动她移尊驾,本公……本公子第一个说佩服——”
明怀瑾此时穿了一身杏黄衫子,颜色可爱娇俏,因她不愿取下罩顶的斗笠,水汽蒸腾在白纱上,与脸部的肌肤粘在一起。
秦羽见状,似是难以忍受,抬手便去掀她的斗笠。
明怀璧正在失望之际,忽听妹妹大惊失色,无需反应,手掌圈动,掌缘敲在秦羽手腕上,一下就截住了他。
只听得一声哀呼,秦羽竟吃不住痛楚,哭了出来。
“我不过看不顺眼,想给她整理一下……你就要杀了我吗?!”
明怀璧被他一通抢白,登时愣了,颇觉好笑,说道:“你一个外男,对我妹妹动手动脚,你还有理了?”
太一刚要劝说,就听隔壁桌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外男?你看他像么!分明一副柔弱女子的作派,也不嫌羞!”
此人道袍加身,臂挽拂尘,正是“餐霞仙子”宫拂,“玉面檀郎”殷思怀坐在她对面。
秦羽含泪道:“那又如何?跟你有关系么?”语气天真骄横,似乎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宫拂冷笑道:“你命丧我手,不就跟我有关系了么?”
太一打圆场道:“羽弟不知轻重,冒犯仙子与明姑娘了,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过错,这便向二位赔罪,望请原宥。”
“兄长……”秦羽拉了拉他的袖子。
明怀瑾小声道:“不碍事的。”
宫拂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太一转对秦羽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快下菜吧。”
秦羽自然无有不应,当即将青菜和肉片齐齐下锅,还问太一喝不喝酒,自己可以去拿。
明怀瑾想到慕容昙,喃喃道:“不知慕容姑娘此时用过晚饭没有……”
秦羽道:“人家是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不用吃饭的。”
说到“仙子”二字时,语调拖长,显是故意讽刺。
明怀瑾对太一矜持一笑,道:“太一哥哥,有人负责送饭的吧?”
她声音轻柔,举止拘束,一看便知是没怎么出过门的大家闺秀。那日在大船上呼唤慕容昙从前的名字,已是她生平在陌生人面前,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柔雾一样的轻纱罩在她身上,与杏黄的衣衫一起勾勒出窈窕有致的线条,殷思怀不动声色地窥视着,只要宫拂稍有察觉,立时便收回余光,作出一副面不改色的姿态,心中却暗自盘算:“送饭?是了,这的确是个一亲芳泽的好机会,我怎么没想到?”
明怀璧不知慕容昙已修炼辟谷之术,听妹妹如此说,当即命伙计来作帮手,将每样菜式都捡一些,送到慕容昙房里去。
太一插口道:“送去时添一壶茶吧,不然慕容姑娘应该没有胃口。”看一眼秦羽,故作严肃,“你加太多辣椒了。”
秦羽被辣得吐舌头,往肚里猛灌清水,含糊道:“我、我没试过嘛……谁知道你们南方的辣椒这么厉害?”
太一纳闷道:“你不是南方人么?”
霸刀山庄坐落于舞阳城,按地理位置,已接近越洲地界,绝对算得上南方了。
秦羽慌道:“是南方人就一定爱吃辣吗?我就是从小嗜甜,才突然想试试新口味的!”
太一不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慕容昙正在房间里打坐,忽听有人敲响房门,扬声说道:“姑娘,有位明公子命小人送了饭菜来,你在房中吗?”
慕容昙身形不动,说道:“不必费心,你拿回去吧。”
那人却道:“明公子有令,小人不敢不遵。”言下之意,若慕容昙不收下东西,他便无法回去交差。
慕容昙只好起身,打开房门,接过那雕漆食盒,放在屋内的翘头书案上。
她虽对明怀璧言辞冷淡,显得不以为意,但心内其实极为看重。
想到他才被自己伤了心,过不多时又送来这一片心意,终究不忍,开了食盒,见各式菜品码得整整齐齐,只是自己早已辟谷,毫无食欲,便取了花茶,饮了几口,算作品尝。
此时,忽又有人敲起了门,说道:“姑娘若吃好了,招呼一声,小人便进来收拾!”
原来那送食盒的伙计竟还没走,一直侯着。
慕容昙松了松领口,想说自己收拾便好,却发现房内像是烤炉一般,渐渐热了起来,热得她头颈生汗,手足发软。
心想:“这不是秋天吗?怎么就开始供暖了?不对,这是古代,哪儿来的这么方便的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