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瑾跟在明怀璧身后,睁大眼睛,目视一艘庞然巨物缓缓驶入舞阳港口。
与其说它是“船”,不如说是“城”,一座以金玉为装饰,玄铁为防护的海上蜃城。
港口上聚集了大量神策军和江湖修士,看热闹的无关群众则被远远驱赶,不许浑水摸鱼的人靠近分毫。
饶是如此,议论声仍旧喧嚣。
“这就是一年来返中洲一次的逐浪舟吗?真气派啊……”
“听说鬼族要跟我们通商,以后就不是一年来返一次了。”
“原来如此,难怪朝廷要万里迢迢去贺鬼主的寿辰了!”
如他们所言,朝廷使团将会乘坐这艘逐浪舟,渡过茫茫东海,进入阎罗海,在幽洲以北的阴蚀港登陆,再一路南下,直至鬼族王域——幽都。
以云中月为首的修士,则负责保证使团在东海及阎罗海上的安全。
只听维护秩序的神策军道:“诸位请莫耽搁,凭信物上船罢!”
有此资格的江湖人士纷纷接受检验,一个个地登上逐浪舟。
慕容昙不动声色地退后,让出当先的位置来。
一名臂挽拂尘的青衣女冠自人丛中走出,经过慕容昙身前时,那双颇具厉色的眼睛随意一瞥,并不停留,取出了袖中预备的信物。
披甲执枪的军爷们接过查验,这短短时间内,那女冠身侧一名白衣书生却转过头来,漆黑眼珠盯着慕容昙的脸,滴溜溜地打转。
女冠秀眉一抬,眼神猛地锥来,神色极为难看。
“仙子,请上船吧。”军爷查验完令牌,知晓了她的身份,神态颇为恭敬。
她却全当没听见,身形一闪,便欺至慕容昙跟前,喝道:“哪里来的狐媚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男人!”
慕容昙只感好笑,不欲理会,却见那女冠手一伸,便来探她的肩。
这一下看似随意,实则无比凶险,一旦让她得手,慕容昙半边身子都得被卸下来。
然慕容昙师承云中月,对道门招式可谓了如指掌,见这女冠出手便是杀招,对人命毫不在意,心下微冷,身子略矮,避开掌风的同时,反手勾出,竟抓向她咽喉。
女冠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大骇之下,缩手挡格,斜身滑出老远,站定之后,上下打量慕容昙,说道:“年纪不大,身手倒是不俗。”
“仙子恕罪!”
明怀璧叮嘱妹妹好生站在原地,不要乱跑后,上前拨开了人群,将慕容昙掩在身后,拱手道:“这位姑娘若是哪里得罪了你,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她计较。”
慕容昙不欲他掺和进来,却听那女冠冷哼一声,道:“小子,你想多管闲事?”
明怀璧道:“不是管闲事,而是告知仙子,两仪道峰的冲虚子道长正是这位姑娘的授业恩师。换言之,她乃是你正经的师门晚辈,你对谁动手也不该对她动手啊。”
原来这女冠便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餐霞仙子”宫拂,小字碧璇。
她出身两仪道峰,位居云中月之下,行事却颇狠辣,与佛门密宗的“善藏法王”竺埵天、儒门的“玉面檀郎”殷思怀并称为“岊山三友”,更与三友中的“玉面檀郎”殷思怀有鸳盟之誓,平生最见不得他朝秦暮楚,勾蜂引蝶。
“哦?”
只见宫拂神色微变,饶有趣味地打量眼前犹如金童玉女的一双璧人,嘴角含笑,道:“小子,你如此维护这丫头,她是你的心上人?”
明怀璧一愣,脸色微红,尴尬道:“不是……”
慕容昙也道:“不是。”
宫拂的脸色沉了下去,偏殷思怀竟似全然不懂得察言观色,一双招子直勾勾地在慕容昙的脸上逡巡,隐隐透出觊觎、渴望的神色。
宫拂霎时火起,拂尘一挥,银丝竟如钢针般根根竖立,劈头盖脸朝慕容昙扎去。
不远处的茶肆中,秦羽拉拉太一衣袖,道:“兄长你看,那边打起来了。”
太一端杯饮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女子为容貌争风吃醋罢了,不足为奇。”
秦羽观太一神色,小心翼翼道:“依兄长看来,这位慕容姑娘……生得美么?”
太一坦然一笑,答道:“当然。”
秦羽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若论容貌,魔心佛骨与玉面檀郎皆为当世一等一的美人,但后者心术不正,败絮其中,不值得推崇。”
“那前者呢?”秦羽追问。
太一沉吟不语,似是陷入了思考,良久后,方道:“我只能说,魔心佛骨美则美矣,差了一丝人气……便如天山之雪,海上之月,虽高不可攀,却淡漠太过,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秦羽这下子满意了,喜滋滋地为他倒茶,道:“天底下有这种待遇的人可不多,你是第二个!”
太一拱手称谢,笑道:“那愚兄可受宠若惊了。”
宫拂掌一翻,振袖挥出,磅礴的真气化作无数道冰棱,慕容昙闪身后跃,散成无定无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