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昙虽被拎住后心,但心神已复,察觉这人似存善意,一派君子之风,便没挣扎,只琢磨起他的身手。
如此繁复灵活的指法,又有这样的臂力,会是谁呢?她下意识在脑中回想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却想不起一鳞半爪,只是徒做无用功。
过得不久,那人停住脚步,将慕容昙放在一株花树之下。
“多谢。”
慕容昙盘膝而坐,抬眸看去,见“救命恩人”身背一把七弦古琴,大约二十五六年纪,一袭紫袍,腰束犀带,眉目极清俊温雅,周身都散发出一股矜贵的书生气质,全然不似习有高明武学的模样,不由为之一怔。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挂怀。”他淡然一笑,“在下卧龙谷之主君若邪,敢问姑娘芳名?”
慕容昙见他举止有礼,神态自若,嘴角微微牵起,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料想此人必定不是凡俗之辈,报了名字。
君若邪笑道:“慕容姑娘。”
还未及慕容昙接话,他便自顾自地琢磨道:“‘昙’是佛前有花,名优昙华的‘昙’吗?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虽说至纯至美,但弹指即谢,刹那芳华,寓意可不算圆满。”
慕容昙诧异地看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这种气度优雅的儒士竟会对佛家经典信手拈来,只道:“你说得不错,但我的名字……另有由来。”
不愿就此事多说,她转移话题道:“那群人应该还在四处搜寻我的踪迹,不会轻易放弃,你走罢,我不能拖累你。”
君若邪笑道:“我一介文生,虽不擅武学,但还会几招保命的术法。既能保命,保得住自己的,自然也保得住你的。方才我已用术法聚起一个结界,外人绝难找到这里,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容昙也不好过分推辞,道了谢,盘膝坐下来,运使般若无相圣功,闭目调息。
君若邪也将银绣铁骨扇别在腰间,取下背负的七弦琴,横卧于膝。
此琴通体乌黑,线条温润流畅,只在尾部镌刻了一个细细的小字。
是个“遇”字。
只见君若邪抬手拂弦,一阵平和悠然的琴音自指间流泻出来,汇聚成曲。
不知不觉间,慕容昙意随韵走,渐渐被它影响了真气运行,只觉全身都流淌着一股暖流,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春风之中。
一曲抚完,君若邪把手压在弦上,见慕容昙闭目端坐,呼吸均匀,似是已陷入了轻浅的睡眠,垂下眼帘。
韩盛等人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慕容昙,一直在附近搜寻。
秦羽也不敢放弃,他们去哪他就跟到哪,预备一找到人就大声示警。
正当他们在原地打转、搜索无门之时,却见一道人影主动现身,顿时大喜。
“在那儿!”
“那小白脸自投罗网来了!”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河畔树林之中,君若邪负手而来,不知怎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尤为生动,如鬼似妖。
“韩大公子,在下最后一次问你……”
银绣铁骨扇的扇柄轻敲掌心,君若邪嘴角浮起一抹奇异的笑意,迟钝如秦羽,也感觉到这位端方君子不复方才的内敛沉潜。
他踏出的每一步,每个动作,包括眼角眉梢的神态,都散发出一股张扬邪肆的气息,似一口裹在丝缎里的带血的刀刃,看似无害,实则锋利而危险。
韩盛跌退半步,茫然四顾,周围似乎连风声都变了,空气也稀薄起来。
“什、什么?”
君若邪微笑道:“一定……要把头拧下来吗?”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慕容昙悠悠醒转,只觉挟着花香的清风拂面而过,灵台一阵澄明。
君若邪静坐对面,膝上横着一把七弦琴,见她睁眼,柔声笑道:“姑娘醒了?”
慕容昙“嗯”了一声,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怪异之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外人面前如此放松,不,用“放松”二字都显得轻了,这种程度应该说“松懈”。
那双灼灼星目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慕容昙疑虑才上眉头,君若邪便适时开口:“在下于岐黄、五音之术上多所涉猎,方才这一曲清平调,是我融合了黄帝内经中灵枢篇与素问篇的调理之法所奏,对习武之人梳理自身经脉大有臂助。姑娘一试之后,感觉如何?”
慕容昙想说什么,却皱了眉头。
般若无相心诀在她体内自动运转,旁人或能察觉到眼前之人不对劲,但她却能精准判断出他哪里不对劲。
“你身上有魔气。”她状似平淡地开口。
君若邪一愣,对上慕容昙的目光,一派疑惑之色,说道:“魔气?好端端的,我身上怎会有魔气?方才……”
“方才没有,现在有了。”慕容昙静静看着他,目光仿佛无波无澜的寒潭,“这半个时辰,你干什么去了?”
左手于身侧轻抬,指掌微屈,摆出蓄力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