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暗夜,距离胭脂河三十余里的一处野渡,几只渔船正系在河岸上栽种的大柳树边。
慕容昙盘膝坐在船内,口中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同时双掌运使真气,将体内佛魔之气导向奇经八脉,再汇入太阴、太阳、少阴、少阳等正经脉,最后回流至气海。
如此来回数个周天,好一番折腾后,才使额上那道血痕平静下来。
她如今这具身体天然生就一颗魔心,而她又修炼的佛门功法,若无法与之和平共存,便有性命不保的危险。
因此她一旦跟人动手,必是有十成把握,能在少动真气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便数招制敌。
今日韩盛说话不干不净,居然辱及梵海诸位高僧,她既然听见,若不给个教训,实在有负多年深恩。
想当年,她带着前世记忆穿来这个修仙世界,投胎到中洲西南的某个小山村,成了当地一家李姓铁匠铺的独生女。
李铁匠生得方头阔耳,膀大腰圆,因怀疑襁褓中的女儿不是亲生,怒骂妻子背着自己偷人,连女儿名字也不取,到五岁上时将她赶出了家门。
她在江湖上辗转流浪,靠乞食为生,恰巧遇上下山驱邪的无相寺住持无狂。无狂带她回山,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
本以为能在山上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可七岁那年,跟无狂有仇的魔族找上门来,将整个沧浪山屠了个干净,只她一人活下来,被托付给了佛门禅宗本部“修罗梵海”的救苦佛子。
而她也就此放弃自己在现代的名字,更名为“慕容昙”。
这些年来,她在梵海没日没夜地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尽诛魔族,以报无相寺的血海深仇。
直到三个月前,她正式入世……
“慕容姑娘,我有事找你,请你出来一见!”
正当她陷入回忆,神思极为专注之际,忽听一个刻意压粗声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声音在外高喊。
她身在船舱之中,无法得见岸上情形,但听声辨位之下,知道话声是自岸上传来无疑。
“抱歉。”慕容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我不认得你,也不想与外人过多接触。”
那人怔了片刻,复又说道:“在下姓秦,乃霸刀山庄秦大长老堂侄,单名一个羽字,来此是特向慕容姑娘赔罪,希望大家化干戈为玉帛的。”
慕容昙道:“此事已过,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人却是不听,百般纠缠,仍旧请求她出来一见。
慕容昙无法,只得住口,足尖微点,身形已如鬼似魅地飘出,落在河岸边的一排大柳树前。
朦朦月光下,只见一名身形瘦削、着淡青绉纱襕袍,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俏生生地立着,见慕容昙真被说动,出来与自己相见,先是一喜,随即便是一呆,说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
竟不知不觉间,念出这段庄子·逍遥游篇的名句来。
慕容昙奇道:“你说什么?”
秦羽支吾道:“我说,我说慕容姑娘……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慕容昙只觉好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秦羽点头,“你是好人。”
在他涉世未深的眼光看来,江湖上那些传言大多是人云亦云,这位慕容姑娘生得如此美貌,必定不是坏人,内心肯定也如外表一般,令人又敬又爱。
他还待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秦兄,你跟这母狗废什么话?她听得懂吗?”
慕容昙心头一凛,凝神看去,只见秦羽身后那株柳树的阴影下,聚集了二十来个手持兵刃的青年修士。
领头之人,正是今日傍晚在她手里吃过大亏的韩盛。
见她向自己投来目光,韩盛森然一笑,招呼一声:“上!”一群韩氏豢养的江湖打手便蜂拥而前,有的用刀,有的用剑,各自站定方位,将慕容昙团团围住。
秦羽惊道:“韩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我将慕容姑娘约出来,你便向她道歉,大家就此重归于好么?”
一个身材矮小、满脸精光的瘦子首先站了出来,大声嚷道:“跟母狗道歉?呸!可别脏了公子爷的嘴!小秦兄弟,你快让开,让我们好好为公子爷出一口恶气!”
慕容昙只剩冷笑,道:“好啊,我也想试试,你们的手上功夫是不是如嘴上功夫一般硬。”
秦羽急道:“别……有什么事,大家心平气和地说清楚不好吗?干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呢?万、万一……”
慕容昙也不看他,只道:“你让开。”
那瘦子大喝一声,提掌劈来,慕容昙抬手一拨,卸去这一掌所蕴劲力。同时微微侧头,避过头顶砍到的一把大刀,左手食指与中指架住刀口,真气一震,两人立时横飞出去,所过之处,炸得土石崩溅,柳叶缤纷。
接着一条铁链扑来,慕容昙倏地伸手,竟抓住铁链尾端,另一头使这兵器的人经不住她这一扯之势,给带得一个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