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从睡梦中起来时,竟已是日上三竿。
她起身换上罗衫,心道:孚笙怎的没叫我起来。
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桌上摆着微凉的粥,碗下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半年之期已到,有缘再会。孚笙。
他的字锋劲有力,张狂不已,一点也不似他的性子。拿着那张纸,她这么想。
至于难过?她不知道,很小的时候,她就是一人,就算有过难过的感觉,现在也忘了吧。她没心没肺地想。
然而不经意蹙起的秀眉,和心中的空落,被她下意识地忽视了。
孚笙走了也好,不会再有人擅自动她屋子的东西,不会再有人打扰她练功,也不会……再有人关心她了。
一切恢复原状,挺好的……吧?
——
到了傍晚,她从琴房走出,走到饭桌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孚笙走了,没人给她做饭了。
罢了,她拂袖,到了她这种境界,不吃饭也无碍。而且嘴早就被孚笙养刁了,估计以后去外头也吃不下什么。
说起来倒奇怪,不知道孚笙一个大男人怎么做饭那么好吃。不过,她从没有问过,以后,也没有机会问了……
再读了半个时辰的诗书,她便自觉地走到书房。
从柜中拿出一打宣纸和笔墨纸砚,开始小心地磨墨,然后用狼毫沾墨开始写起来。
今日,半年之期到了,所以孚笙离开了。用两个时辰练了琴,三个时辰练了功,看样子很快就要更上一层境界了。
思索半晌,她想在最后补上一句“我很开心”,因为孚笙说写这种记事最好添上自己的情感。
但想到孚笙,她不知怎的,少了写上情感的欲望,于是最终还是放弃了那句话。
她小心翼翼地写上日期,最后等墨水沥干,再将纸张放入一个柜子里。柜子中的纸竟也有半尺多厚,真是不可思议。
若是孚笙知道她想的,会不会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她从来都拒绝在记事上写关于自己的情感。
她说过,情感这种东西她不需要,那种脆弱的东西只会成为她的弱点。所以一直以来就算妥协写记事,也从未写过情感。
现在她想写了,可惜他离开了。
可惜?她瞳孔微缩,有什么好可惜的,走了便走了罢。
——
屋内的烛火很早便熄了。
窗外,夜凉如水。高高挂起的皎洁明月温柔地将世间万物收入凉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