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他们啊……”
小江子面露回忆,缓缓地道:“广信宫没有任何变化,秦家也是一如既往地死寂,仿佛那些上书反对裁撤转运司的官员不是他们指使的一般,倒是二皇子殿下,在某次公开场合说了一句话。”
“哦?”范闲来了兴趣。
抛却立场和根本内心,这位二皇子与自己最为相似,在发现伸向内库的手被如此干脆地斩断之后,他会说什么呢?
“二皇子殿下在旁人问起对这事的看法时,笑说这种事情,就算是知道小范大人您有后手,都必须争取一下,也好从旁警示小范大人您做事别太过毛躁。”
小江子模仿着二皇子的神情,将这话讲了出来。
“呵……”
听到这话的范闲,轻笑一声,面露讥诮。
二皇子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自己却不难猜出他话里的意思。
二皇子分明是因为这一年来的打击,对手下人的约束力有所下降,虽然已经猜出了自己敢于上书裁撤内库转运司必然有后手,但却无法阻止手下那些忙于维护从内库攫取到的利益的人反对自己。
最后那句警示,即是警示自己做事不要太绝,也是警示那些手下别忘了谁是主子。
看来,在自己离京一段时间后,不止是太子,二皇子也坐不住想要趁机重整旗鼓了。
自己要不要考虑给他们添点乐子?
范闲饶有兴趣地思索起来。
“小范大人……”
边上传来了小江子的声音,让范闲回过神来。
只见小江子脸上带着有些莫名的笑,压低声音到保证只有范闲能听到:“说起来,这闻梁的真面目能揭穿,也是老天爷要帮小范大人……”
他将当初范闲和闻梁的奏折同时到达,而他先送进去了范闲奏折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然,人精似的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有意支开另一人,有意先送范闲的奏折,只说这一切都是随机的意外。
只是他既然在这种场合当着范闲的面说出来了,话语背后的意思,不需要多揣摩也很清晰。
范闲自然领会到了小江子背后的意思,笑着与小江子碰了碰杯:“江公公当真是范某的福星,多谢江公公。”
“哪里哪里。”
小江子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范闲既然能说出“多谢”二字,就代表承了他的情,这让他心情大好。
接下来的时间,刘宪等几人也加入了聊天,小江子没有宫中老太监们的刻板与暮气,包间内的气氛很是活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席进行到了后半程,众人都有些醉态微醺。
“小江公公。”
范闲突然起身,朝着小江子拱手道:“范某有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请公公帮我个小忙。”
“哎呦小范大人,你这是作甚?”
“你折煞咱家了!”
小江子忙不迭地侧过身,让开了范闲的礼:“小范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就是了!”
他区区一个内侍,就算有着中使的名头,也万万不敢在宣旨之外的其他时候,受范闲的礼。
范闲也不继续让小江子为难,直起身子道:“我想请江公公在等会离开的时候,转变一下对我的态度。”
“啊?转变对您的态度?”
小江子微微有些发愣,小范大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边上,刘宪等人也一脸的疑惑。
……
隔壁包间,一众司库们正觥筹交错,聊得热火朝天。
多少年了,他们虽然已经不是最卑微的底层学徒、匠人,但在士农工商壁垒分明的环境下,一直低人一等。
唯有小范大人愿意平等地看待他们,愿意时时事事想着他们,给他们发银子、为他们写诗……
就连这种迎接中使的重要宴会,也因为旨意与他们有联系,就一并带着他们。
虽然碍于身份差别和包间的空间,没办法与小范大人、中使坐在一起,但能坐在隔壁,他们也完全满足了!
“诸位,我决定了!”
一个喝得两颊酡红的司库,重重地顿了顿酒杯:“读书人有句话,士为知己者死,小范大人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失望。”
“我决定,日后在内库,盯紧了每一道工序,绝不出现纰漏!”
这名司库说着,猛地扬起了拳头。
身为范闲掌管下的内库司库,他所能做的对得起范闲重视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一桩了。
“带我一个!”
“我也是!”
……
其余司库们跟着叫喊着,情绪激动亢奋。
“哗。”
包间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其他包间的一名司库探头道:“都快点出来,中使大人要走了,小范大人正在送他,我们也得跟着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