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天堂,一夕地狱。
宋氏兄弟眼下对这句话,可谓是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
昨日下午他们还坐在画舫上,与杭州首富太叔明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可后来异变陡生,他们刚得知对面与太叔明比武那位乃是小范大人,就亲眼见证了小范大人险些被刺杀。
紧接着,州军将军常弼黑着脸赶到,也不管他们的身份和求饶,直接将他们这些最大的嫌疑人收押了起来。
到如今,他们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天!
说实话,若非在牢里三人都被锁着,宋氏兄弟能生吃了太叔明。
要是这老东西早点告诉自己,对面的人是小范大人,傻子才会趟这趟浑水!
“哗啦——”
牢门被打开,牢头走进来解开了太叔明身上的锁链:“太叔明,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太叔明一愣:“抓到真凶了?”
牢头摇摇头:“是小范大人醒了,说刺杀他的人不是你,有话要问你。”
听到这话,太叔明神色有些复杂,扶着栅栏起身,朝着牢外走去。
身后,宋玄焘急了:“牢头,本官呢,本官也是无辜的!”
“还有我,还有我,我对刺杀不知情啊!”
宋玄虎也扑了过来。
兄弟二人用渴望的目光,看着牢头。
“你们二位?”
牢头扫了两人一眼,摇头道:“小范大人没有提及二位,二位还是好好待着吧!”
“哐!”
牢门被锁上,宋氏兄弟刚刚生起的无罪释放的希望,也被锁上了。
而此时,县衙大堂。
范闲正坐在主座上,任由王启年给自己右手手掌上缠着绷带。
他虽然经过一晚上的修养醒了过来,但昨日与铁山比试时,右手不可避免地在那般刚猛的攻势之下,受了内伤。
“小范大人。”
州军将军常弼站在边上,迟疑道:“大人遇刺在同太叔明的约定当中,而西湖从几日前开始就在太叔明的控制之下,这件事这老小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一旁,背景板一样的县令连连点头:“下官、下官也觉得,太叔明此人有重大嫌疑!”
没办法,在场人中,范闲的两江市易司都提举,常弼是州军将军,位高权重,唯有他是区区的附郭县令,不敢不小心翼翼。
“二位大人不知内情,误会了一件事。”
范闲笑了笑,解释道:“太叔明是早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昨日我们比武之时,他并不知道我会出战。”
“如果他要刺杀我,会让人守在我那艘画舫附近,而不是他的画舫上。”
“而且,以太叔明短短一年多就能成为杭州首富的头脑,要真想刺杀我,不会蠢到将自己坐实成为第一嫌疑人。”
听到范闲这话,常弼和县令若有所思。
几人说话间,有州军将士已经押着太叔明,走了过来。
一晚上的牢狱生活,让这位首富鬓发杂乱,面容粗糙,仿佛凭空老了几岁。
“太叔先生,别来有恙啊。”
范闲看向太叔明,本想拱拱手,抬起来才发现自己右手被缠住无法拱手,只好点了点头。
别来有恙?
这位小范大人损起人来可真是有手段。
太叔明的面容愈加憔悴,憋了半晌,只吐出了一句话:“小范大人,不是我。”
“范某自然知道不是太叔先生。”
范闲伸出左手示意太叔明坐下:“方才我已经与常将军和县令大人讲过了,从刺客藏身的方位来看,他们的目标原本是你,只是在看到我之后,才突然改变了目标。”
太叔明苦笑:“如此说来,昨日无论如何,我都难逃一劫?”
范闲出现,刺客刺杀范闲,自己会成为嫌疑人。
范闲不出现,刺客会刺杀自己,以昨日那些刺客展现出来的手段,白朴三人只怕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昨日的自己,可能真的是命犯太岁。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范闲直言不讳,而后问道:“依太叔先生之见,昨日那些刺客,会是什么来路?”
“来路?”
太叔明搓了搓脸,微昂着头回忆起来:“我这一年崛起,挡了不少人的财路,但那些人应当找不到那种高手来刺杀我,想来想去,有能力、有动机杀我的,就只有那位了。”
说着,他老脸上再度泛起苦笑。
他说的,自然便是杭州织造闻梁,原本他同意这三场比试,就是为了保住自己与闻梁的秘密,可没想到闻梁竟然先起了疑心,也不管自己是否已经泄密,直接就派了人过来。
“闻梁啊……他的路子倒是宽。”
范闲听到太叔明的推断,感慨了一句。
在场的人,包括太叔明,都对范闲这句话有些不解。
范闲笑笑,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