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沛是个爽快人。
这是范闲在林若甫那儿了解到的消息,只是今日真正接触到了,范闲才知道这位刘大人爽快到了什么地步。
三两句话间,便说穿了自己的来意,又将条件提了出来。
范闲也不啰嗦,点头道:“刘大人请讲,范闲一定尽力而为。”
林若甫对刘沛的评价是:名望最好。
再加上刘沛能和最重规矩的李太玄在书房交谈,此人的本心一定是偏于良善的,他口中的麻烦事,绝不是什么要范闲违法乱纪之事,只可能是范闲可以解决而刘沛本身不好处理的事。
果然,只听刘沛开口道:“三日前,太常寺仓库里,仪仗用的金瓜被人刮掉了金粉。”
范闲挑了挑眉。
仪仗用的金瓜他知道,威武堂皇,向来是高官、皇室出行之时,由小厮举在队伍前,作为地位的象征存在的。
这东西一个便有西瓜大小,以空心铜筑成,外表敷有金粉。
真正的黄金粉末。
他问道:“这种案子,找三司彻查便是,刘大人怎么会认为是麻烦?”
世上百样人,宫中各衙门被官吏监守自盗的事情时有发生,远远称不少是能困扰太常寺卿的麻烦。
刘沛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唉,小范大人有所不知,这件案子棘手就棘手在,不能告诉三法司。”
说着,刘沛将事情的经过给范闲讲了一遍。
那批金瓜,是太常寺从工部新定制的,专供给大皇子大婚所用,规格与其他金瓜迥异,所以被单独看守起来了。
因为大皇子大婚临近,所以这金瓜不容有失,刘沛从禁军中请了一队兵马日夜看守着。
金粉丢失后的第一时间,刘沛便请来来当初的同年好友,现在在刑部做京畿司员外郎的臧正帮忙调查此事。
臧正虽然已经是闲职员外郎,但在刑部威望尚在,请了最好的捕头探查,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线索——库房中的金瓜,并非是早先准备的那一批!
“这……若是贼人盗走金粉没被禁军发现尚有可能,可调换金瓜,除非是贼人买通了整支禁军和太常寺的看守。”
范闲沉吟着道,感受到了刘沛所说的棘手。
刘沛叹口气:“谁说不是呢,刑部在仓库附近未曾发现暗道,知道这件案子棘手,臧大人便向我推荐了小范大人您。”
臧正与范闲,在万朝谷之事后便化敌为友,更是在韩志维的案子当中帮了范闲大忙,他的推荐,范闲不能推辞。
范闲想了想,点头道:“这件案子监察院可以接手,不过我想请任少卿与我一同调查。”
刘沛连连点头:“这没问题,我回衙门后就让少安去找你。”
……
京都城,云丘大街。
居阳耀与一众书生左右瞅瞅,小心翼翼地前行,众人个个捂着胸口,仿佛藏着什么东西一般。
“都仔细些,别让监察院的那些鹰犬,将我们好不容易写好的讨范檄文夺去了!”
居阳耀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
众书生连连点头:“居大人放心,我等誓死捍卫手中墨宝!”
“这一次事成,定要让范闲身败名裂!”
……
一众书生说话间,来到了一处书局。
居阳耀当先上前,叩响了书局的门。
留着山羊胡的老板打开大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居大人,还有各位文曲星,好久不见。”
“居大人,今儿个来这儿是买书还是?”
居阳耀朝身后的书生使了个眼色。
书生会意,将门反锁起来。
而后,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以居阳耀为首的书生们纷纷从怀中拿出了一沓写满字的纸张,堆在了老板面前的柜台上。
老板一愣,疑惑道:“这……这是?”
当!
居阳耀豪气地在桌上放下一锭黄金,对着老板道:“老板,我们今儿不买书也不要文房四宝,你家里有印刷工坊,帮我们将这些东西印刷万份,这是报酬。”
老板咽了口口水,看看黄金再看看纸张,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状,居阳耀皱了皱眉,从袖中又取出一锭黄金:“老板,我知道这事你冒着风险,报酬再加一倍,你也知道,我们读书人没多少钱。”
老板还是不说话。
居阳耀脸上浮现出薄怒:“怎么,还不够?”
他的拳头攥在了一起。
却见老板苦笑着摇摇头:“居大人,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是我不愿意做这笔生意,而是不能做。”
“就在不久前,监察院八处给城中所有的书局、工坊打了招呼,不得刊印你们的文字,您也知道八处握着我们的命门,我们……我们不可能和他们对着干……”
说着,老板将纸张连同黄金朝居阳耀面前一推:“居大人,您还是打消了和小范大人作对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