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待诏,仪仗面前,说话可得详实。”
侯公公出口打断了宋文易的话,声音幽幽。
庆帝派他来,就是为了让他起到监督的作用,眼下见宋文易有意包庇,他自然乐得拆穿其,给范闲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宋文易沉默了。
能做到待诏这个位置,对天地君亲师的位次序列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侯公公的话,正中他的软肋。
再尊师重道,也不能将恩师凌驾于陛下之上。
良久,宋文易双腿一屈,朝着常伦下跪,重重叩首:“恩师,学生对不住了。”
常伦双拳紧攥,闭上了眼睛。
宋文易起身后,并不看着范闲回话,而是朝着庆帝的仪仗弯腰行礼:“回陛下,永望年幼丧父,慈母过于宠溺,从而致使其性子骄横,酿下不少错事。”
“然则永望书香门第,本性良善,可多加训诫规劝,定能改邪归正。”
“望陛下怜悯常师膝下儿孙伶仃,宽于优抚。”
宋文易一番话,是在对着庆帝的仪仗向庆帝回话,而并没有朝公堂上的范闲回禀,可谓是将尊师重道刻进了骨子里。
且为尊者讳,他并没有直言常永望的错处,而是采用了求情的方式,间接将实话讲了出来。
不过,这种冰山一角的程度,也已经足够了。
范闲嘴角一翘,朝着充做纪录官的王启年道:“将口供拿给宋待诏看看,无误之后签字。”
接下来,与讯问太学诸人一样,范闲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将常伦的几名得意门生问了个遍。
有闭口不言的,但更多的是如同宋文易一样,用隐讳的方法讲出了实话。
讯问过后,范闲从桌上拿起厚厚的口供以及监察院留存的常永望罪证,来到了常伦面前。
卢宣请示后,取下了常伦口中的布条。
常伦憋了一肚子的话,张口便喝道:“范闲小儿……”
“常伦!”
范闲运转真气,声如雷霆,第一次叫了常伦的名字。
他两手一扬,将手中的口供与档案齐齐洒落常伦眼前,冷喝道:“好好看看,看看你这位孙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哗啦啦……
漫天的纸张飞舞,飘飘洒洒。
常伦呆坐在椅子上,老眼不住地抽搐。
范闲抬手指向庆帝仪仗:“现在,你可以对着陛下的仪仗说说,说说我是怎样威胁天下人,让你的好孙儿蒙冤的!”
常伦双拳攥了又松,目光从一脸的企盼的常永望脸上转向庆帝的仪仗,再看向面目冷然的范闲,颤动的嘴唇说不出半个字来。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辩解的机会,范闲已经将他所有的路,堵死了!
他再愚蠢、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也不能睁着眼睛说天下所有人都是瞎子,都被范闲骗了。
“常大学士,哑口无言了?”
范闲冷笑,从地上捡起一张写有常永望罪证的纸张,扫了一眼后举到了常伦面前。
“这张纸张上,只是常永望罪证的冰山一角,仅仅是这些,已经足以让常永望受腰斩之刑!”
说着,范闲身子前倾,凑到常伦耳边冷声道:“这还是看在你这把老骨头是清流魁首的份上。”
“嗝——”
常伦胸膛连番起伏,在范闲说出最后一句话后,老脸一红,翻着白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