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定州衙署,也就是言冰云的住所内。
范闲一声令下,要人将定州身居高位的文武官员资料,全部堆在了案前。
叶仁先前那句因小见大,阴阳共济,让他困顿的心豁然开朗,终于找出了问题所在。
先前他已经推测出,肖恩在定州埋的小队有高下之分,而高权限小队,便是以刘单株为队长的那一支。
原本,他与言冰云都以为,林居瞿是这支小队的成员。
西胡右贤王帐下大当户刘单株,负责制定、指挥行动,将领。
征西军副将林居瞿,负责潜伏征西军内部,将领。
云阳寨护寨队长梁启,负责监视铁拓、与辜祥小队联络,将领。
定州军都尉常宁和,负责潜伏定州军内部,将领。
原征西军游击将军辜祥,负责赚取财物、与梁启联络,将领。
原庆国高级斥候大庆鹞子铁拓,脱离小队自建云阳寨,还是将领……
在这一条条线索的限制下,范闲等人的思想,不自觉地就往将领上边靠拢,后来即使发现林居瞿并非北齐密谍,调查的时候也下意识地局限在了将领行列。
可定州并非是一座军城,很多时候,要想办成一些事情,文官的作用也必不可少。
叶仁那一句阴阳共济,便是提醒了范闲,文武共济,双管齐下!
“找到了……”
范闲在故纸堆中翻找良久,手举一份材料,神色略显激动。
资料上,正是当初调查刘单株在城中的住处和胭脂铺时,监察院查出的其中一部分信息。
上面写着,王启年前去府衙,寻找刘单株的院子与铺子的地契底档,发现上面签字审核的是定州府文书小吏周皓元。
王启年招来周皓元询问,得知这桩交易是有人打了招呼,而打招呼的人,便是定州州军都尉,常宁和。
当然事态紧急,范闲下意识地便去找上了常宁和。
现在回过味来想想,周皓元属府衙管辖,庆国虽说没有尊文,但在很多时候,文武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非现管的情况下,三品枢密院大将都难以使唤八品的文官。
常宁和身为定州都尉,在定州军内的确位高权重,但定州城内的地契买卖,很有可能涉及到奸细之类的,周皓元能坐在文书的位子上,做事定然谨慎,又怎会轻易应允常宁和的要求?
念头至此,范闲对着一直紧随自己的王启年挥挥手:“带上人,去府衙将文书周皓元请来。”
“王某这就去。”王启年沉声应答,出了正堂。
半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空手而归。
不待范闲询问,王启年便解释道:“大人,周皓元已经于去年十一月辞去官职,归乡经商去了。”
“十一月?”
范闲蹙了蹙眉,向手中的文书上看去——刘单株购置院子和铺子,也是在十一月!
“他的家乡在何处?”
“洛州,他当年是以举人的出身,补缺到了定州,背井离乡。”
王启年显然将情况摸了个清楚,清晰地回道。
洛州?
洛州远在京都南部,与定州中间隔着青、渭二州,路途遥远,范闲可没那个时间去那边将此人找出来。
不过,周皓元的辞官,正好印证了他的推断没有问题。
念头至此,范闲吩咐道:“一起去见见刘府尹。”
定州府衙上下,他只与刘府尹熟悉,二人又有并肩作战的情谊在,在这种需要府衙内部人的时候,他也只能求助刘府尹。
而且,据他的观察,这位刘府尹也不大可能会是最后那个北齐密谍。
否则的话,这位刘府尹坐镇定州十余年,早就有无数种方法,让庆国与西胡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
定州府衙。
因为战事将起的缘故,这里异常繁忙。
粮草、军械等等东西,都仰赖于刘府尹的主持,他面前文书高高堆起,双眼已经忙出了黑眼圈。
范闲道明来意后,刘府尹笔下动作没有停,一心二用道:“周皓元……本官有些印象,他这个人贪财如命却又谨小慎微,不大可能因为常宁和的一句话而批了地契转让。”
“除非……”
“除非有足够让他昏了头的财宝?”王启年抢先答道。
范闲与刘府尹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王启年皱起了眉头,面带疑惑。
“周皓元虽然贪财,但不是个傻子,若是给他大量的财宝,以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只怕会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凶险,再怎么也不会接手。”
范闲看了王启年一眼,解释道。
王启年恍然大悟。
却听刘府尹接着范闲的话道:“要让这种奸猾的小官答应做事,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的上司施压。”
这一次,王启年的眉头有皱了起来:“可是他的上司也不是傻子,也能看穿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