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也已经没有了。”他眼神中的怜悯让我非常难受。我忍痛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蹒跚地走开。
“你在说什么?这个孩子才来到我的生命中,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离开?”我不肯相信他的话,回到我的房间盖起被子只想好好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那孩子其实还没有离开。
我将自己牢牢地裹在被子里,可从腹中传来的疼痛却好像在我的全身不停游走。我会和苏垣城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性格像我,聪明像他,容貌也要像他才好。可这种念头却并没有让我有半分欣喜,我的眼泪不知觉地从双眼中流出来。
我的怀中此刻正有一个从没有被我重视过的生命缓缓离开。
对不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之后,也许是永恒那么久,房外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一个人用力踹开了我的房门,风一般的扑到床边。
“阿梨……对不起。”苏垣城全身湿得好像被人丢进了水里一般,他冰冷的手指擦过我的泪水,我看见他脸上似乎也有泪痕,但我分不清那是眼泪还是水。
“为什么要对不起?”我忍痛对他笑着说,“苏垣城,我们有孩子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阿梨,阿梨。”他薄薄的嘴唇翕动,似乎咽下了许多难以出口的话,最后只是轻声对我说,“孩子已经走了,你要喝药。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
“苏垣城,你又骗人。”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有点痛,一觉醒来孩子也会活过来。”
“苏垣城永远不会再欺骗阿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苏垣城已经泣不成声,我从没见过他有这么狼狈时候,心中顿时慌得不能自已。
“苏垣城你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缘故。”我忽然意识到无论是陈予白还是苏垣城都没有骗我,我的确,的的确确失去了那个孩子,我低声对苏垣城说,“你别哭了,我吃药。”
“阿梨流产绝不可能是因为从秋千上跳下来。”陈予白说,“必是吃了什么可致人滑胎的食物。”
“阿梨今日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苏垣城忙不迭地问。
我把这一路上遇见了谁,同谁说了什么话,又在陈贵妃处吃了什么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忽然想到临行前陈贵妃托我带给苏垣城的礼物,我取出那个盒子递给苏垣城,“这便是陈贵妃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打开……”
那脆弱的锦盒在苏垣城的手中几乎瞬间就化作了碎片,里面竟然只装着一把折扇。
苏垣城展开那把折扇,白色的扇面上只有一首诗,我刚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那扇子就被苏垣城撕碎了。
“该死……”苏垣城的手被那竹制的扇骨刺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可他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那种疼痛。
“那上面的诗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却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长袍垂落在地上兀自滴着水,他也似乎半点都没有察觉到,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我只知道那必然与陈贵妃送给他的扇子有关。甚至于这孩子的离去,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陈予白,帮阿梨抓一副药,多谢了。”苏垣城迈着好似有千斤重的步子离开了房间,我不知道他要去哪,我半点力气都没有,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人活生生的剖开,鲜血淋漓,全天下都是一片猩红的颜色。
“阿梨,这支木钗我从未见你带过。”陈予白从我头上摘下了五皇子送给我的那支钗,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
“如何,这支钗有什么问题?”我紧张地问他。
我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此事与五皇子有关,他只是个自学医术的孩子,他甚至连我怀有身孕都没有都没有诊出来,这支钗又能有什么问题?
我今日遇到他本就是一个意外,他也没可能早就备好滑胎药在樱雪院中守株待兔。
“没什么问题,只是觉着陌生。”陈予白说,“五皇子为何会送你这支钗?”
“我同你讲过他,就是上次,你毁掉灯笼的那次。我见他吃不饱饭,便送了他一支花簪,他也算是投桃报李,我希望此事与他无关。”我有些神伤,低头看着自己发白的手指,我现在一定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不必多虑了,你先休息,后面的事儿我和苏垣城会处理好。”陈予白不善言辞,但他说的每句话都让觉得无比安心,我躺回床上,他替我盖好了被子便准备离开。
“陈予白,方才那扇子上写的是什么诗?为何苏垣城看后神色大变?”我见他打算离开,连忙拉住了他,我的手指如今使不上什么力,他可以很轻易的挣开,但他还是停下来将我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我哀求他,“你告诉我吧,你一定知道。不能总让我一个人被蒙在里面,这孩子的死只有我有切肤之痛,为何连报仇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让苏垣城告诉你吧。”陈予白神色一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