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礼，我也先阿琪能受得起。”阿琪公主坦然一笑，气度不输男子，“但我的付出又怎么比得上前线的将士？我其实并不讨厌大曦，甚至还挺喜欢大曦的吃食。我只恨无休止的野心，和将自己的野心凌驾于他人性命之上的人，无论对大曦还是犬戎，都是如此。”
“是啊……无论是犬戎还是大曦，所有人的血，都是红色的。”我想起秋辰战死的那个夜晚，似乎连夜空都被鲜血染红了。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觉着陈贵妃今儿个喊你过来，只怕不只是听故事那么简单，你心中要有个计较。”阿琪公主意味不明的略提了一句，又说，“下次你也可以来看我，我听说长安城有个天香楼，那里的酒极好不过，得空我也想尝尝。”
没想到这天香楼的名声竟然已经远扬到了犬戎，真是不得了。
“没想到……阿琪公主对犬戎的风土人情也了解不少……”我笑着说。
“是啊，王嫂便是大曦人，从前她待我极好，也教会我很多大曦人的道理……我有时很怀念她。”阿琪公主喃喃说。
我寻思这王嫂必然不会是现在这个视大曦为死敌的汗王的王后，那必然就是上一任汗王的王后了……也许，是林白的母后？
我当时便有些犹疑，要不要告诉阿琪公主林白没死的事儿，可转念一想，眼下还不清楚这阿琪公主究竟更偏向自己的哪个哥哥，贸然提起本该死了许多年的小王子，万一让如今的汗王知道了，岂不是为林白平添了杀身之祸？
“那阿梨今天就告辞了，下次再来找公主聊天。最后……您还有没有话想托我带给楼安？”
“你告诉他……算了，没什么。什么也别说。”阿琪公主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摆摆手，归为一句，罢了。
完成了楼安的嘱托，我心中不由轻松了许多，走出陈贵妃宫苑之时，两名宫人喊住了我，我回头只看见他们手中端着一只蓝色的锦盒，那锦盒做工十分细致，我当下就打算拆开看看。
“这是什么啊？”我开心的接过去，正准备打开，却被那宫人阻止了。
“这是贵妃娘娘赏赐给苏大人的，苏大人见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她眼观鼻鼻观心，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
我不由转过身撇撇嘴，不看就不看，送给苏垣城他也会转送给我，晚一会儿再看也不会少块肉。
“需要奴婢护送苏夫人出宫吗？”那名宫人问。
“多谢，不必了，我记得路。这外边倒是没有陈贵妃的宫苑中那么九曲十八弯，好认多了。”
“请苏夫人收好这枚出宫的令牌。”那宫人递来一枚掌心大小的黄铜令牌，对我说，“这令牌只能出宫，不能进宫，交给值守宫门的侍卫便可。下次倘若陈贵妃还要邀请苏夫人进宫，我们还会在宫门口候着。”
此时正是长安城春光最盛的时节，我不让她送其实是想多看看这宫中的美景，虽然几次前来都怀着又敬又畏的心情，但我对这深深宫墙其实抱有极大的好奇，有不少戏本子都说说这皇宫虽然龙气很盛，但也暗中涌动着森森鬼气。所以才会闹出那么多鬼怪的传闻。
我肉眼凡胎倒是看不出什么龙气和鬼气的区别，但这确是我采风的好去处。
我循着记忆中出宫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没见到半个妃嫔，至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宫人。此时正是午后，许是各位娘娘都在歇息？
走着走着我似乎看见了一处非常眼熟的地方，这不就是那日陛下寿宴时众人入宫走过的车马道吗？
我看那远处似乎有一片云霞般的花树，忍不住想走近些去看，可不成想这条路竟然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与别处精心修剪的花草不同，这里遍地的花花草草长得毫无章法，虽然也美，但总有种深山老林的草莽之感，不知为何我竟还有几分似曾相识。
我忽然想起那天夜里提着灯笼站在一片衰草中的饿肚子皇子。
虽然苏垣城告诉我他可能是陛下最看好，也是一直用自己的法子悉心保护着的皇子，可我回想起当夜他被隔绝在流光溢彩的皇家宴会之外如同一抹游魂似的样子，还是觉得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也不知道他近来的日子有没有好过一些。
我并不想多去掺和这些事，也怕被陛下安插在暗处的耳目当做什么刺客给就地正法了。我这么想着，脚下也没停，就是倒了个方向，打算原路返回。
“是你？”转身之时，我忽然撞上了一个人，抬眼一看，竟是五皇子齐祤椋，他的身量似乎比上次长高了不少，五官也越发干净出尘。我望着那双看不清深浅的眸子，想也不想立刻跪下朝他行了个大礼，他抬手扶我起来，语气中似乎多了半分热络，“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施梨。”
“五皇子殿下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我想到可能存在的耳目，忍不住又想对他行礼了，怎么感觉进了宫之后我的膝盖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见到谁都想跪一跪。
我见他仍是一个人，只是身上的衣服合体多了，但他毕竟还是太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