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你不要再猜了。”苏垣城说,“我从不曾将你当做负累。”
“我很抱歉,苏垣城。我欠你太多了,也不知能有什么还你。我这条命可以给你,但在此之前我一定会找出当年害死我爹娘的细作,手刃仇人。”
我不知还能再同他说些什么,倘若是从前,我一定会扑到他怀里哭个痛快,将鼻涕眼泪全都擦在他的衣襟上,但现在即便我们之间仅有咫尺,却好似隔山跨海远在天边。
我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梨姑娘,这有你的一封信。”我正准备离开,白梧城的副使却捎来一封信给我,又问,“陈将军在哪?城中百姓为了给前线战士打打牙祭,送来二十几只羊。”
“是吗,太好了!军中伙食单一,天气渐热食材又容易变质,只有风干的牛羊肉,我们都许久没见新鲜羊肉了。”我收起愁容,扬起嘴角笑嘻嘻的接过那封信。
又是林白那小子的信,距离上次收到他的信至今已有一月有余,说实在的,我的确挺挂念他。
林白在信中说他终于见着了林羡渔他老人家,不说话的时候确有几分道骨仙风,他老人家颇喜欢说些玩笑话,和药王谷中的沉闷气氛格格不入,却也十分有趣。
林白想托我向陈予白打听打听他老人家的喜好。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想拍老神医的马屁想必是有所图谋,看在他在信中再三喊我师父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他吧。
陈予白客套一番,收下了白梧城副使送来的羊,当下决定搬出仓中所有的酒,傍晚时分燃起篝火烤羊肉,解除禁酒令一日,让所有将士开怀畅饮。
我望向众人中淡然微笑看着众将士欢呼雀跃的陈予白,觉得他也变了不少。
那日我知道陈予白曾带着虎符去见过苏爹,虽然很想逮住他问个一清二楚,但最终还是未能成行,若是为了此战的胜利要他付出些什么,甚至去做以往的他所不屑之事,他所受到的苦痛煎熬也不会是我所能亲身体会的。
我不知道那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对于这场胜利的渴望早已刻进骨血,他愿意付出的代价也绝非我所能想象。
同时我也确信,他绝不会草率的对待任何一条人命。
这一战承受了太多来自四面八方心怀莫测的目光,无数人都在等着看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惨败而归,但他不仅胜了,甚至打得犬戎起码三年之内都没有举国一战的实力,不可谓不漂亮。
无数音容宛在的年轻人将永远沉眠于这片草原,他们不只是呈上奏折中的一个名字,他们本该有自己的故事和未来,却失去了将人生继续书写下去的机会。这便是战争的惨痛之处,无论是多么辉煌的战绩,背后皆是无一例外的血痕累累。
陈予白注意到我的目光,从众人中向我走来,看得出来他今日情绪不错,甚至三狐狸受伤都没能影响到他,必然不只是因了这些羊的缘故。他笑着问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这次回长安述职,若是论功行赏,能得多少封赏,又能得多少奇珍异宝。”我笑得见眉不见眼,“阿梨也能沾沾光吗?”
他抿嘴一笑,唇边的梨涡十分可爱,他却有些羞赧,耳尖红了,“你若是喜欢,便都是你的。”
“我……刚才收到了林白的信,他想托我问问老神仙有什么喜好,他想拍拍马屁。”我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这小子的心思倒也不难猜,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收徒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你直接写。”陈予白顿了顿说,“陈予白就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是夜,篝火将墨蓝的夜空点亮,枯草与干柴燃烧的火星随着烟雾缓缓上升,如同星子明灭。我向欢声笑语的人群中望去,就连三狐狸都绑着绷带出来与民同乐了。我仰头灌了一口酒,没想到陈予白藏的酒竟然还不错。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朝着伙房走去,想去找厨娘讨碗甜汤来喝,走到大营后方的围栏附近突然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小丫头,小丫头你过来。”我仰头喝干碗中的最后一口酒,有点轻飘飘的跟着那个声音走过去,借着远处的篝火,照见来人身上的红衣,竟然是阿琪公主。
“阿琪公主您怎么来了?”人越多越热闹,我又喜欢阿琪公主风风火火的性格,就想请她一起来玩儿,“您跳进来吧,我们这今儿个篝火盛会,吃肉喝酒,还有您白天打伤的俊俏小白脸儿。”
我不动声色的黑了三狐狸一把。我寻思看着阿琪公主白天的态度,像是虽然见过三狐狸却并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样子。
“他……还好吗?伤得重不重?”隔着栅栏,阿琪公主试探着问。
“我倒是没去探伤,”我挠挠头,据实说了,“但方才见他虽然吊着胳膊,却也生龙活虎的。你进来看看不久晓得了,我猜他可能正在等你。”
“我就不去了,你把这个给他。”我从栅栏缝隙中伸手接过一个微微有些凉意的小瓷瓶,听见她说,“是好药。”
一阵夜风吹过去,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