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我本想同陈予白说一声,可陈予白却还在生什么无名气,看到他板着那张脸我也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大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总好过他自己一个人压在心里,时间久了怕是不好。
陈予白很少这样,以往也不会将心情不好的脸色摆在我面前,我猜不到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是那种不想说的话无论你怎么问都不会告诉你的人,所以,与其我追着他问让他徒增烦恼,不如给他一段独处的时间,让他好好想明白前因后果。
这么想着,我不如自己先回白梧城,处理好手上的事儿再回营。
其实我也很纳闷为何陈予白不趁着那天夜里的好情势一鼓作气的率领大军杀将过去,让犬戎再无还手之力。
可是陈予白却说,今天这一战不过是想探探犬戎的虚实,若是犬戎真的还有余力再战,必会纠结大军,迅速整备防御,随时做好最后打硬仗的准备,而犬戎若是国力有亏,那么往后便不足为惧了,大可以用猫捉耗子的法子,耗得犬戎油尽灯枯为止。
陈予白还说,夜里那一次突袭的胜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占了天时地利的运气,若是当天是个大晴天,雪水融化会让埋在雪堆中的火药和爆竹受潮,就麻烦了。
我骑着马独自走在赶回白梧城的路上,因为战事,这里早就荒无人烟的,只是还留着曾经住在这里的居民废弃的房屋,大多也是残垣断壁,一派凄景,看在眼中让人不由唏嘘,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事,最后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秋辰本想同我一起回城,但是我一想到如今陈予白这个魂不守舍的状态,又怎么肯让他离开陈予白半步,于是我只好受了他的嘱托,帮他给秋巳买一堆清单上列出来的小物件。
眼看着还有不到一里地便要到城门口了,我不由在马身上用力抽了一鞭,加快了回城的速度。
谁知越过一个山包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队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流民。
按理说身在犬戎的流民早在战争开始之前,和战争开始的初期便已经陆续撤离出了这片区域,为何现在还有那么一伙人,他们在战火连天的这段时间都躲在了哪儿?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他们进了城中就算回到了大曦的地界,也就安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现在孤身一人,还是不要去凑热闹比较好,这么想着,我打算从他们身后加快速度入城,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却突然张开双臂拦在了马前,骏马受到惊吓,高高的扬起前蹄,我用力拉住缰绳,才让它不至于再将我扔在雪地中。
万一我的反应慢了半分,那名老者有可能立刻命丧于马蹄之下!
“老人家,您疯了吗?”我又惊又怒,拉紧缰绳,朝他喊道。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媳!”谁知老人家竟然直接在马前跪了下来。
我这才注意到那一队人此时正围成一个圈,而圈中正躺着一个痛苦挣扎的孕妇,她的丈夫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却还是无法缓解她的疼痛,她似乎快要临盆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里离白梧城还有近一里地,儿媳突然腹痛难忍,我们所有人轮流着背了她一大段,可是还有那么远,来不及了……”老者哀求道。
我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快把孕妇抬上马,用马驮着她进城吧,多少能快一些!”
我走到孕妇身边蹲下,本想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太对。
为什么这名衣衫褴褛的孕妇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气?我疑惑的看向她的脸,她的脸却并没有像她身上破旧的衣服上那么多污渍,而是白白净净,离得近一些看去,她的唇上还有红色的口脂。
我低头看向她的手,手指白净纤细,指尖点染着淡淡的蔻丹。
我顿时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抬头看向她身边的其他人,那些人脸上都带着木然的神情。
根本没有那名老者提到的半点担忧和焦虑。
我心中暗叫不好,就想放开那名孕妇,可谁知她却突然用尖尖的指甲扣住了我的脖颈,我立刻不敢再挣扎,只好从怀中摸出初瞳送给我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用力刺上了她鼓鼓囊囊的肚子,可那肚子里却好像只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破布棉花,根本没有伤到她分毫。
这时她奸笑一声,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湿润的帕子摁在了我的口鼻上,那块帕子上好像有什么奇异的怪香,闻在鼻端让人觉得有些昏昏然,很快我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甚至连自己的手脚都无法控制了,最后,连眼皮都没有力气抬起了,我看见自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冷冰冰的雪沾上我的面颊。
好冷啊,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让我没法清醒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