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苏垣城看到我的左手不仅没什么问题而且还能支撑身体,立刻对我失去了怀疑,我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神中有几分失落,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大姐姐,你快起来啊,怎么还跪着?”秋巳蹲下来扶我,我一时疼蒙了,竟然连站起来都忘记了。
我脸色惨白的朝秋巳挥了挥手,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秋辰一眼看出我是因为左腕又受到了重创,忙问我有没有大碍。
此时就算有大碍也得没大碍,苏垣城还没走远,我连喊疼的胆子都没有。
其实还真是多亏了秋巳这一脚,虽然疼得我几欲昏死过去,但也着实打消了苏垣城对我的怀疑。
“能不能站起来?”秋辰问。
“让我缓缓。”我低头看着自己整个无力的左腕,忍痛轻声对秋辰说,“你和秋巳先走吧,等陛下和诸位大臣离开后我再自行去找陈予白上药。”
“这怎么能行?”秋辰焦急的说,“你会疼晕过去的。”
“放心好了,我还没那么脆弱。”我虚弱的朝秋辰笑了笑,“刚才还要多谢秋巳了。”
“谢我什么?”秋巳不明所以的指着自己。
“没什么。”我正准备缓缓站起身,就在此时,陛下却从主帐中走了出来,所到之处跪倒了一大片,秋辰和秋巳两兄弟也都一起跪了下来,我远远地看着苏垣城跟在队伍中离开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终于走了。”我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你到底是何人?”秋辰沉默片刻,沉着脸问我,“你到底在躲着什么人?”
“与你无关,我也希望你不要多管什么闲事。”我戒备的看着他,站起身来拍拍膝上的土,朝陈予白所在的主帐走去,不再回头看那两兄弟。
希望秋辰不是什么好奇心太强的人,明天就可以离开长安了,在此之前,我不愿意看到任何差池。
“陈予白,”我掀开营帐朝陈予白喊道,“快快快,我的手快疼死了。”
喊了半天陈予白却好像没什么反应,我抬头看过去,他正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主帅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半张脸藏在一片阴影之中,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寂灭的意思。
那种萦绕在他周身的孤独浓得好像化不开的夜色,又好似这亘古的世间全都消失了,大荒混沌的一片虚无之中只有他好似一粒微尘,寂寞的的漂浮着。
他向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用自己所有的温度去温暖了别人,也不会允许别人多靠近他的灵魂半步。
我忽然有些心惊,好似他下一个瞬间便会突然消失那么害怕。
“你还好吗?”我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膀,他顿时回过神来,抬起头笑着看向我。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没有牵动任何真正波澜的笑,就好似我脸上的这个面具,无论看上去再怎么像是真的,也总归是假的。
“没事,”他说,“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仔细听。”
“我的手……”我低声说,“刚才险些被苏垣城识破,情急之中又弄伤了,能不能帮我换一次药?”
“好。”他说完,低着头为我拆开绷带重新换好了药,“你的手不能再次受伤了,原本的断骨如果再次因为外力损耗有可能会发生二次错位,并且会出现更多碎骨,到时想要再次归位难度会更大。你倒是真能忍,竟然没在苏垣城面前露馅吗?”
“断一只胳膊总好过再断两条腿,”我咬牙说,“若是让他认出我将我带了回去,我怕他会杀了我。”
“他怎么敢?”陈予白嗤笑一声,“他怕是这世上最不会伤害你的人了。”
是吗?
我沉默着,眼前好像看见了苏垣城眼角滑落的那颗泪珠。
“他离开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陈予白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到我手中,“他早就认出你了,你却还不知道。你连我都瞒不过,又怎么能瞒得过他?”
我心头一震,颤抖着接过那张那封信,用牙齿咬着撕开。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没有落款也没有题名,只有这八个字,我反复默念着,良久,一颗泪珠落在信纸上,洇湿了字迹。
原来走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