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四娘和春五又对着我骂了苏垣城半天,我被喷的满脸唾沫星子,却没有半点不悦,她们骂得当真是极有水准和信念的,我平日里从未想过这么骂苏垣城,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平心静气的听旁人痛骂苏垣城。
我就差没像是听戏一样,搁一碟瓜子儿一边嗑一边听了。
终于春五的嗓子有些沙哑了,我连忙给她们母女二人倒了茶递过去。
“阿娘,我喉咙痛了。”春五苦着脸说。
“废话太多了,能不痛吗?”春四娘嗔怪道,又转向我说,“姑娘放心,春四娘现在就为你易容,保证你不会被任何人认出来,到时若是能成功逃出长安,离那个渣男远远地,山长水阔,定要好好生活。”
我坐在一面铜镜前,春四娘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个只有两本书那么厚的木箱子,展开之后才发现里面叠放着许多薄如蝉翼的肤色面具。
看来这就是江湖上盛传的人皮面具了,我一想到这玩意儿是人皮制成的,待会儿会贴在我的脸上,我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可是人皮啊……
“姑娘不要担心,这玩意儿虽说叫的是人皮面具,实际上却并不是人皮做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心存芥蒂。”春四娘看出了我的疑惑,笑了笑说道。
“那究竟是什么做的呢?”我好奇的摸了摸那张薄薄的面具,触手与人的肌肤无异,甚至比人的皮肤还要柔软几分。
“这……”春四娘犹豫了片刻,我自知失言了,万一这是什么商业机密之类的,我贸然去问,岂不是很唐突吗?
“抱歉,是我话多了,您不愿意说我便不再问了。”我小声道歉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春五听到了我和春四娘的对话,大喇喇的搬了条板凳过来,说,“这是用五个月大的小猫腹部最柔软的那部分皮毛制成的,我阿娘是怕吓着你了,所以才没告诉你。”
这个答案的确吓着我了,我的身体顿时僵硬住了,我转向春五,难以置信的问,“……此话当真?”
“没什么真不真的,的确是用猫皮制成的,因为五个月大时的毛是最适合的,再长大一分,皮毛便不如幼时那么柔软了,可是猫若是再小一分便难以取下那么大的一块儿腹皮了,”春五说,“江湖上知道这个理的人不在少数,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极少有人能将面具制成如我阿娘那么好的。”
“够了,春五。”春四娘似乎嫌春五说得有些多了,便出言制止,可脸上却还是带着几分骄傲的得色。
我在一旁听得一动都不敢动,回想起陈予白家胖虎软绵绵的身子,实在是难以想象会有人为了这么一张面具伤害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出神间,春四娘已经取出一张面具铺在我脸上比了比,但是左看右看似乎觉得不甚满意,便又换了一张,猫皮面具凉丝丝的触感,贴在脸上让我觉得有几分难受。
“姑娘的脸太小了,我得给您挑一张小一些的面具,可是太小了又不像是四十岁的妇人,所以还比较难办……”春四娘转头对春五说,“春五,我的人鱼胶呢?取来一些。”
“找到了,”春五拿来一个白瓷的小罐,掀开一个小口捂住鼻子朝里面望了一眼,“但是人鱼胶似乎不多了,不晓得还够不够用。”
春五虽然只是掀开了一个小口,但我却清楚的闻到了一股剧烈的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人鱼胶是唯一能够用来粘合人皮面具却不会伤到皮肤的胶,制作工艺复杂,所以我也没有多少存货,味道是难耐了些,但是干了之后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姑娘放心,干了之后不会留下任何味道。”春四娘接过白瓷罐看了一眼,“应该是够用了,只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连忙问她。
“一般来说在粘上人皮面具之前我都会给客人厚厚的涂三层人鱼胶,这样一来,人皮面具便可以牢固的在脸上粘着一个月不会脱落,只是如今我手上的人鱼胶却不够涂三层了……”春四娘遗憾地说,“估计这张人皮面具只能用不足半个月。”
“这样啊……”我在心中默算,从前苏爹每次领兵去往白梧城后寄回报平安的家书在他动身后的四十日左右便可以送抵长安城,也就是说,苏爹大约要二十日才能从长安城抵达白梧城,不过这次是因为北境有战事才派出的援军,我想依着陈予白的性子定然会加快行军速度,那么十五日左右应该就能到达白梧城了。
如果人皮面具撑不到那时候该怎么办?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无妨,到时我可以投奔我的朋友。”我朝春四娘笑笑说,“只要能够不被苏垣城发现我逃出长安城便知足了,行军途中如果面具脱落了,我也会想办法脱身的。”
“军中生活辛苦,姑娘只怕要受苦了。”春四娘颇为感慨的拍拍我的间,说,“春四年少时曾易容为男子,陪着自己那时的心上人去参军征战……罢了,都是伤心事,不提了。总之,姑娘定要一路小心。”
春四娘年少时大概得在十几年前了,十几年前阖朝上下最大的一次战争便是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