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张大嘴巴哭泣的小孩儿突然被塞了一块儿臭烘烘的破布在嘴里,呜咽声瞬间被堵回了嗓子眼,适应了眼前的昏暗后,苏爹终于看清自己现在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了。
这似乎是一间废弃的柴房,草垛和碎柴烂枝被扔的到处都是,斜前方黑暗的角落边上还隐约露出一只脏兮兮的小脚,鞋袜都不见了,小脚冻得青紫,一动不动,就像是个死孩子的脚。
苏爹顿时头皮一乍,一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黑色面膛骤然出现在眼前,花白的乱发不小心扫到苏爹的额头上,燎起了一片难以忍受的鸡皮疙瘩。
那人双眼中的青白都混淆了,看起来更添了几分诡异与恶感,看到了苏爹眼中的紧张与惶恐似乎让他得到了些许笑料。他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和萎缩的牙床无声的笑了,呼出让人窒息的腐败气息喷在苏爹脸上。
“六……七……八……”那人有些艰难的支起身子,颤抖的手指对着破柴房四周的黑暗指指点点,像是在数什么。苏爹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转,隐隐看见他指的似乎就是脏乱的草垛中被随意扔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小孩儿。
几个小孩儿扭曲而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就像是被随地乱丢的无辜布娃娃。
“九!”声音骤然拔高,苏爹抬头,指尖正好停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就是最后一个!”那人的语气中难掩喜色,“太好了,很快就可以炼出丹药了……”那人兴奋起来,竟像个顽童似得大力拍了拍手,一边喊着太好了太好了,一边用手中粗糙的麻绳捆住了苏爹的双手。
听到这里时,我尚且沉浸在那只死孩子的小脚带给我的震撼中,双手攥住苏垣城的袖子直往他身后钻,苏垣城不为所动的拍拍我的手臂就算是安慰过我了,忙不迭的转向苏爹,支着脸充满希冀的问,“然后呢?”
苏爹亮出了自己的两只手腕,让我们借着凉亭中昏暗的油灯看,是不是还留着被麻绳捆过的印子,我是真的没看见什么印子,可苏爹却极快的将双手收了回去,苏垣城倒是被唬得一愣一愣。
老疯子将苏爹捆住之后便疯疯癫癫的跑出了苏爹的视线,再次回来后,手中举着一只尖尖的,好像是改锥的物什,那东西通常都是用来纳鞋底子的,所以极为锐利,吓得苏爹朝后躲了躲,老疯子第一刺落空,气得大叫!
“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你就贡献出这具肉身皮囊又能怎样?”老疯子口中絮絮叨叨不停,“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啊!没家教!就让老叫花子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老疯子说着,手中的改锥更狠戾的刺了过来,像是眼前这孩子刨了他家祖坟似得,充满恨意。苏爹躲不过去,手臂被刺中,苏爹形容那感觉,“亲耳听见了改锥刺中自己手臂上的骨头,骨头那么硬,刺不进去,从骨头上划过去时,发出呲啦一声儿。”
鲜血流出来似乎极大的刺激到了老疯子,他用黑乎乎的指尖沾了点血,放到口中吧唧吧唧嘴,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似的。我和苏垣城听到这儿,纷纷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然后呢?爹,你到底被刺中了几次?”小男孩儿似乎天生就对血腥的故事更有兴趣,苏垣城兴奋的晃晃苏爹的腿,不停追问。
“你个熊小子,还想着你老爹被刺中几次?”换来的是被苏爹揪着耳朵拍了几巴掌屁股,“当然就中了这么一次,再多几次,我还有命给你们讲这些?”
就在老疯子准备对苏爹再下毒手的时候,破柴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屋外刺眼的阳光顿时迫不及待的倾泻进来,突变扬起空气中的烟尘如同星火一般在眼前飞舞萦绕,一个人逆光站着,手中是一把长柄大刀——用苏爹的说法就是,那一刻他真觉得说书先生口中那个忠勇无双的关二爷出现了。
老疯子受此惊吓,顿时抖如筛糠,却还抖着脚想再对苏爹不利,门口的关二爷将手中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舞得虎虎生威,用刀背便将老疯子拍出了三丈远,老疯子的身子砸在一具死孩子的尸体上,竟将他吓得惨叫一声。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破柴房的里里外外便被官差围得严严实实了,看到房中惨死的男童尸体,官差们不由露出了诧异和不忍的表情。
苏爹方才被老疯子吓得不轻,如今又被眼前这阵仗弄蒙了头,加上手臂正流着血,迷迷糊糊的便失去意识了。
“那关二爷真的是关二爷吗?”我一团天真的问,在那般绝境之下突然出现的,不是天神又能是谁?
“傻孩子,那当然不是天神了,”苏爹笑吟吟的回答,慈爱的眼神令苏垣城很是不忿。
“他是我曦朝名将,横扫外敌的大英雄,也是我视之为榜样的人物。”虽然时隔多年,但苏爹说起当年救了他的大英雄,还是一脸崇敬,“他便是破军星楼修明。”
原来这案子案发时正值年关,在外戍边的楼大将军正好回京述职,在大殿上遇见了被皇帝骂成了废物点心的长安府尹,问明了缘由,竟主动将这案子揽了下来,那时已经丢了八个男童,距离第一桩失踪案也已经隔了一个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