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快醒过来！”
眼前似乎有些暧昧不明的光，可看什么都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没办法看得真切。
“是……初瞳吗？”我轻声询问，发出的声音也是讴哑难听的。
“是我。”她好像上前了一步，紧紧攥住我的双手，“我已经用蛊玲暂时压制住了你身上的毒，但你本身中过花娆极为霸道的蛊毒，两方的毒此时在你体内争斗游走，你现在很虚弱，蛊玲只能帮你支撑七日，如果能在七日内找到杏林圣手林羡鱼让他老人家帮你解毒，你这条小命才算是保住了。”
“苏垣城呢？他还好吗？”我来不及顾虑自己朝不保夕的命，第一件想要确认的竟是苏垣城的安危。
“苏垣城的带着几年前花娆在教中私自训练的蛊师杀了个回马枪，将三皇子生擒了回去，三皇子丝毫没有得到这些蛊师的消息，苏垣城也算是赢得漂亮。”初瞳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我却听出了些许忧愁，也许是失去了视觉之后其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我极快的捕捉到了初瞳话中一纵即逝的情绪变化。
“既然三皇子落了下风，你与三皇子结盟，花娆没有为难你吧？”我问。
“花娆已经死了。”初瞳的语气淡得像是风中传来的一声轻叹。
“是吗……这又是为何？”我不解，明明占了一切上风，可为何最终……
“她只问了三殿下一个问题，”初瞳顿了顿，“她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他说没有？”我忍不住猜到。
“是的，他说没有。”
随后我和初瞳陷入了一阵沉默，没想到花娆一生都在争一个胜负，最后却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面落得一败涂地。
“三皇子否认自己爱过花娆时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答案会惹恼她，甚至她会因为这个答案而杀了他，他只是坦然的承认了。只是没想到花娆并没有为难他，而是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她死后，她饲养的那些蛊虫全部反噬了她，最后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被啃食的不成人形。她曾经——那么爱美。”
纵然两姐妹之间有再多的龃龉，哪怕二人都是对方一生的宿敌，可花娆的溘然长逝，我想初瞳心中一定也受到了极大地震动吧。
我无声的反握住初瞳的手，用力的，想将我手中为数不多的热量全然传递给她。
“不需要这样安慰我，”初瞳的声音突然刻意的轻快起来，“她死了我便不用死了，这只怕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么？”
“当然，苏垣城随后扶持我继任了圣女之位，我高兴还来不及。”
“苏垣城之前背叛你的事儿，你不记恨他？”我小心的问。
“他如今掌握大局，轮不到我来原谅他，何况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救你才去帮花娆的。”
“……你最终想好了如何处置三皇子吗？”我话中带了些自私和叵测，却尽量语气平和。
我看不见初瞳的表情，只感觉她迟疑的沉默了半晌，也许也在揣测我的言外之意。
此番苏垣城替四皇子拿下了苗疆这块心腹大患，三皇子却就此落败，如果他能够死在苗疆内乱的意外中，只怕再好不过了。若非如此，让他逃回了长安，将来与苏垣城在朝堂免不得要照面，他本就对苏垣城起了杀意，那时候可能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
所以，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苗疆。
有那么一瞬间我曾被自己这个恶毒的想法刺痛，可我再也没有勇气看见远处的苏垣城被三狐狸手中的淬了毒的箭尖瞄准，如同刀俎之上的鱼肉，而我却没有一点办法。这次我可以用血肉之躯为他挡过，可若是往后我不在他身边了呢？
“这件事……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初瞳说，“陈予白向苏垣城提出交换的条件，林羡鱼他老人家常年云游在外，行踪飘忽，眼下只有他的弟子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他，陈予白说，如果放三皇子安全离开苗疆，他便带你去找林羡鱼。你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苏垣城应了。”
“是么？看来又是我坏了他的事儿。”我心里很不好受，若不是因为我三番两次自作主张破坏他的计划……
“那我倒要谢谢你了，”初瞳自嘲的一笑，“因为我不想他死。”
我顿时哑口无言，我倒忘了三狐狸还有一个身份是初瞳心心念念的羽，若是在她面前提起我有多么盼着这个人死，倒是太过唐突了。
初瞳搀着我出门去院子中走了几步，我们俩又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晒了会儿太阳，我抬头迎着明晃晃的太阳，阳光很温暖，昨天夜里似乎下过一场雨，才使得今天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青草香。以前总是不敢直接看着太阳，总是怕被灼伤了双目，可如今倒是百无禁忌了，原本刺眼的火团在我眼中只有一个轮廓不分明的光斑，浅淡的颜色却让我觉得无比温暖和柔软。
我抬起手想要抚摸这个看起来毛茸茸的圆团，却不小心触碰到了谁的手，我疑惑的捏了捏那人的手，清瘦，修长，骨节线条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