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熠熠,光亮如炬,干裂的嘴唇显然是戈壁行程留下的印迹,一袭玄色长袍有些皱褶,上面星星点点地还挂着些沙土。
李三娘笑道:“长安过来,一路奔波数百里,萧学士怎不休整一两日再相见呢?”
“殿下,”萧之藏双手按膝,直入主题,“我在路上听闻,霍公病卧床榻,大军在红墩界连续失利,损兵折将,北征进程受挫?”
李三娘收敛笑容,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不错,梁将索周拒守红墩界故垒,且得到稽胡骑兵的支援,我军数次进攻,均无功而返,损失了数千人马,还……”
李三娘顿了顿,稍稍低头,然后抬起,伤感地说道:“还损失了大将冯弇。”
萧之藏听闻,淡眉微皱,摩挲着自己的双膝,迟疑片刻,才说道:“冯将军以身殉国,令人动容,咱们当好生奠祭啊!”
李三娘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吁出来,抬眼看向大帐圆顶,没有说话。
帐外,夜风猛吹,呼呼直响;帐内,大烛劲燃,火苗跳动。
沉默了一会儿,李三娘才眨眨眼,将目光重新收回,看着萧之藏说道:“萧学士,红墩界的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我估摸着,不能再强攻硬碰了,得另想办法啊!”
萧之藏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前的一支大烛。
“霍公委托军权后,我一直以为,只要除掉了稽胡骑兵,垒上守军自然瓦解,可是,今日的失利,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
“殿下,”不等李三娘说完,萧之藏侧过头来,拱拱手,打断道,“您的判断没有错,稽胡不除,北征无望!”
李三娘一听,既诧异又有些犹豫,于是抿抿嘴,喃喃道:“可是……”
“此番回京,”萧之藏看了看女军帅,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依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在大兴宫太极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陛下令我陈奏西北战事;然而,我发觉,朝廷上下对战事进程已不关心,而是围绕着战事终局,开始经营盘算了……”
“嗯?此话怎讲?”
“文武百官以为攻灭梁师都指日可待,更有甚者,认为朔方城已是囊中之物了,便借此大做文章,趁机揽功,扩大自己在朝中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