橐走到门边,反剪双手,举目眺望——只见晚霞已落,天边渐黑,隐隐约约之间,长庚星已透出光亮,扑朔不清,闪烁不停,令人心烦意乱。
柴绍一动不动,沉吟良久,任由晚风拂动衣角。
“夫君…”不知何时,李三娘已来到柴绍的身后,轻声说道,“我看兵书上讲,‘忿速可侮,用兵之灾也’;又说,军将之术,当‘窥敌观变,欲潜以深,欲伍以参’,若依照兵部的廷喻,急急向前 ,我担心敌情不明,大军会遭遇不测啊!”
说到这里,一丝伤感闪现眸中,李三娘咬咬嘴唇,说道:“若如此,咱们宁愿放弃此次北征,也绝不拿数万士卒的性命作儿戏,谁人不是爹妈生,父母养…”
柴绍扭过头来,看着妻子,一脸忧戚,沉沉说道:“若此次北征不果,何年何月才能再出延州,兵指朔方?何年何月才能扫除梁贼,清宁西北?何年何月才能了却段德操老将军的遗愿,替我那槿苛兄弟报一箭之仇?”
李三娘听闻,无以作答,只低着头,指尖轻捻,捏着短衫前襟的金线花边,久久不语。
……
夜幕沉降,微星初上,华灯辉映,天地有光。
院落里,夏虫争鸣,时远时近,声声入耳,令人烦躁,柴绍夫妇站立门边,各有所思,不知不觉间,已入了戌时。
“夫人,看来迅速北进已是大势所趋了,”柴绍咂咂嘴,叹息道,“思量再三,我决意分遣大军,逐次序发,彼此呼应,以稳求进啊!”
李三娘扭过头来,看着丈夫,面露疑惑,欲言又止。
柴绍点点头,明白妻子的顾虑,说道:“的确,兵法云‘聚三军之众投于野,可合而不何离’,然而,今日的情形不同于往昔啊!”
柴绍抬手一让,示意妻子返回位中,坐下说话。
夫妻二人缓步入内,并肩而坐,柴绍手扶椅靠,接着说道:“今日的西北战地,并非关内的旷野沙场——山陇在后,戈壁在前,风沙无情,水源难觅,若数万人马齐头并进,跨入胡木滩,一旦沙尘骤起,风云突变,则有全军覆没之险呐!”
柴绍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来,缓缓吐出,沉沉说着:“前朝大业初年,鹰扬郎将崔师西征吐谷浑,大军疾进,深入戈壁,突遇沙暴,不辨东西,万余人马只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