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封的奶盒。
她拿扫码器“嘀”地扫过追溯码,笑容当即绽开来:“过期1分钟!哇……”
裴菲清咳一声,阿丽立刻收敛,用遗憾的口吻说:“近100耗损……我们替老板妥善处理它吧!”
裴菲忍笑点头。
老板知道他们这帮员工的勾当,但她也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她很快精明地根据店铺日流水算出了报废上限,规定:如果当日报废的鲜奶超过100毫升,不管什么原因,当班员工一律扣钱,并且滚蛋。
谁知这么一来,“每班100毫升”,就成了员工们公认的福利。有它打底,那“100字”及其他多条霸王条款都变得香甜。
阿丽小心翼翼把奶盒里乳白色、散发着浓郁奶香的液体分进两只小杯子,喜滋滋地跟裴菲举杯一碰:“恭喜!”
她仰头,把她那50毫升一饮而尽,再发出一声饷足的叹息。然后,她笑眯眯地说:“等你上了大学,就跟同款精英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阶层跃迁!”
裴菲兴趣缺缺。
40万是学费,生活费还得拼命挣。她现在一心就想读书,别的什么都不想。
她说:“再说吧。”
看看时间,离下班已过去4分钟。裴菲抓紧时间,打算模仿阿丽的豪迈仰脖灌奶,却无意间看到门外,漆黑工整的行道树下,那一双亮闪闪的眼睛。
阿丽也看见了,她低声说:“怎么又是他!”
裴菲侧头:“?”
阿丽看起来有一肚子话,但无奈她先前的消耗太多,憋了好几秒,才用最精简的话道:“总、挨、揍!”
这三个字,并不能让裴菲了解全面。
回头打量那双眼睛的主人——他看起来比她小一点,大概十八九岁。一身脏兮兮地,t恤牛仔裤都破破烂烂,再加上乱糟糟的头发,和不住小幅度颤抖的身体……裴菲大致明白了。
她端起杯子,在耳机里“下班了,不消费就滚!”的提示音后,步出店门。
阿丽很着急,想问她端着那么金贵的东西要干什么去,但她知道自己那点剩余字数不够劝阻裴菲。所以,她只是徒劳地“啧”了一声了事。
裴菲在店门口站住,朝少年招了招手。
现在是海上城的夜间广告黄金时段。漆黑的天幕下,无数巨型全息广告四处喷薄。
在这样的背景映衬下,少年的身影像一只脆弱的蚂蚁。
裴菲自己也是。
于是,同样身为“蚂蚁”的她,敏锐地看到了少年闪动的眼眸和翕动的鼻翼。他似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透过微弱的夜风,就嗅到了她杯子里冰凉液体的醇香。
看到裴菲招手,他浑身一挺,像被子弹击中般难以置信。
他好像很害怕,不知道藏在这个诱惑背后的,会不会又是一顿毒打。
但随即,他还是顶着风险,小心翼翼走到她跟前。
裴菲把杯子递过去,笑说:“我没碰过,你喝吧!”
少年愣怔地看着她,缓缓转动亮晶晶的眸子望向杯口。他浑身筛糠似的颤抖起来,伸出双手,接过。
到这里,裴菲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她第一次喝鲜奶那天,表现大概跟他差不多,是一种珍惜到害怕的心情。
然而,少年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惊讶。
他把杯口凑近唇边,忽然张口,发出短促的喘息。接着,他用牙齿咬住杯沿,松手,就这样叼着杯子一仰头。
裴菲:“???”
这是什么操作?
50毫升鲜奶大半进了口,小部分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倒了些到脸颊上。裴菲相当心疼地望着那些白色液体滑过他的脸庞,顺着他布满细碎伤口的下巴流进脖子。
少年还保持着仰头叼杯的姿势,显然他也相当珍惜。他伸出舌头贪婪舔舐,直到舔干杯子里最后一滴液体,才转下头来,用双手把杯子捧好。
这时,裴菲才看到他眼眶里集满的泪水。
他嘴唇颤动,眼睛湿漉漉地,对裴菲轻声说:“谢、谢谢!”
裴菲:“不……”
话没说完,却见他忽地扑到地上,屈膝跪着,额头触地:“谢谢爸爸!谢谢爸爸!”
裴菲:“……!!!”
她傻了,少年又仰起头,表情卑微而虔诚:“爸爸,求求……啊——!!!!!”
他突然抱住脑袋,挺直身却“嘭”地倒下,在地上打滚,就像遭遇到什么从天而降的剧痛。
下一秒,他又跳起来,往上扯过自己的t恤领口,蒙着头,跌跌撞撞飞快地跑开,消失在行人寥寥的漆黑夜色中。
裴菲张口结舌,回望身后不远处。同样目睹了这一切的阿丽,也一脸震惊。
但裴菲不可能找她商量了,除非想逼她失业。
她单独思考了几秒,决定唤出耳机报警——当前的智能设备,无论佩戴方式是手表、眼镜或是耳塞、发夹,功能都很完善。随时响应语音指令,也能调出全息键盘和显示器,供人们处理视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