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安庆坊芳草街染房巷口
新开业的元记药铺里,一名白衣女子戴着幂罗,正在坐诊。
“林大夫。这位是?”
围观的人里终是有人忍不住好奇,张口询问。
“这是咱们药铺的掌柜元萝小姐。”
“掌柜?该是掌柜的女儿吧?”
“就是掌柜!”
听见有人质疑,白衣女子蹙眉起身,写下了方子就转身离开了。
药铺后院,姜似正倚在躺椅上头,伸着手遮住了烫脸的阳光。听到脚步声后,她会心一笑:“怎么样?当掌柜好玩吗?”
“不好玩!一个二个都跟看猴似的看我!”
云葵气鼓鼓地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咽下又去与舀,却被姜似给呵止了:“得了你自己还是大夫呢!这么喝水,你觉得成吗?”
“我觉得?成!”
云葵赌气似的又灌了一大口,立马就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快给我……顺顺,顺顺背!”
云葵被呛得涕泗横流,可姜似却没有一点动静。因而,等到云葵缓过劲来,第一句话就是斥骂姜似没有良心,见死不救。
姜似一脸坦荡,她依然倚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地讨嫌:“我是个瞎子!”
“你!”
云葵还没来得及反击,一个人影就突然窜进了后院,高声疾呼:“掌柜的!前面来了个急症,林大夫请您!”
云葵只来得及再看姜似一眼,就匆匆去了前面。不一会儿,她又满手满身是血地回来,对着姜似大喊:“是个产后大出血的,施针都没止住!”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药铺后院,姜似深吸了一口气又迅速松开,向着云葵的方向询问:“人呢?”
“前头!”
云葵丢下一句话,又窜去了前面大堂。
大堂里头,围观的人乱作一团,还夹杂林大夫焦急的声音:“诸位且让让!病人要挪去后院,都给让条道!”
云葵好不容易挤到产妇身边,已经快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她气沉丹田一声大喝:“都挤什么挤?耽误了治疗,你们来赔?”
人群稍稍散开,伙计们赶紧帮忙抬起了产妇。
等那妇人被抬进后院时,脸色已经比纸还白,任凭怎么唤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云葵扶着姜似的手搭上妇人的脉,姜似瞬间拧了眉头大呼:“脉象太弱!只能拿药吊着了。快把人抬去里屋!云葵去拿棉纱煮了!”
“棉纱,煮了?”
“填塞止血!”
“这能成吗?”
在场的人都心里没底,姜似也一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快开补血方子!”
姜似急了,后院彻底乱作了一团。聚成一堆的人,开始在院里四处来回,云葵端着一大盆煮过的棉纱撞进屋里一声巨响差点吓得姜似手抖。
“还施针?”
姜似捏着银针,一寸一寸地找着穴,头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
“要护住心!”
“救不回来怎么办?”
云葵的手已经开始轻颤,一块块棉纱浸染了鲜血变得通红,可血依然没止住。
“怎么办?难不成还能给她灌血吗?”
姜似也开始变得烦躁,好不容易才扎准了一针,她的手已经抖得拿不起别的针了。
“能灌血!”
云葵突然惊叫,吓得姜似一跳,可云葵还生怕她不信一样接着补充:“我看过的医书上有记载!”
“你会?”
姜似拧眉,更加得烦躁。血腥味越来越重,姜似的手也越来越抖,到最后更是连针包都摸不到了。
“我不会!”
云葵带着哭腔的的声音把姜似从恐惧中拽了出来:“我可能会。”
终于摸到了针包,姜似拈起银针继续施针,这次手底下稳了不少。
“你去把她的家人都叫来!”
颤颤巍巍地收起针包,姜似已经快要虚脱了。也不知道真是施针止血起了作用,还是那妇人已经没有血可流了,那鲜血到底是流出得少些了。
“大夫?”
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被带了进来,他无措地环顾着屋里,最后将视线定在了他那生死未卜的妻子脸上。
“你可愿,为她献血?”
元氏药铺开张第一天,便收了这样一个病人,也不知是幸也不幸。
男人抱着头蹲下,纠结了许久,才小声地回答:“我愿意。”
“咚~咚~”
暮鼓敲过,街上已经没了人的踪迹。元记药铺的后院里,墙角缩着一白一红两团影子。
“果然,还是不行。”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云葵搓了搓脸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原本鲜活的血液如今一捻就成了灰。
一旁的姜似,把头埋在自己怀里,没有一点声息。
“看来你穿得鲜艳也挺好,起码弄脏了没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