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何?”
隔着薄纱帐,姜似蹙眉给姜老夫人搭着脉。
氤氲在房间里的安神香并没有安抚下姜似烦躁的心神。她觉得自己脑边突突直跳的青筋都比老夫人的脉要明显得多。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姜似对守在一旁的顾均翊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善。
“似儿?”
老夫人微睁着眼看向闹别扭的两人,有心无力地想要劝解,却不得其法,最后只得轻轻地拍了拍姜似的手又闭了眼。梦呓一般地叮嘱着姜似:“莫忘了施药……”
“祖母。你且歇着,不要劳神。”
看着老夫人疲惫的模样,姜似乖巧应下,还给顾均翊也使着眼色。
“祖母,您放心!我不会叫别人欺负似儿的。”
得了顾均翊和姜似的再三保证,老夫人才算是勉强放了心,慢慢陷入沉睡。
屋外的暖阳渐渐偏斜着照到了姜似裙边,嫣红的的裙摆像是被洒上了金粉,星星点点地闪着微光。
“似儿……”
顾均翊小心地呼唤,慢慢后退着候在门外,那模样看着,还有些可怜。
“走吧。施药的事怕得你去主事了。”
姜似从屋里出来,呼出一鼻腔的安神香,到底舒心了些,与顾均翊说话的语气也是缓和了很多。
“好。”
顾均翊应着,为了避嫌他自个儿先走在了前头。只是他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始终与姜似保持着不过一丈的距离。
蓉华院里的下人又又恢复了那一副泥塑的模样,这使得青桔立在院子中间显得尤为突出。
见到姜似,青桔立刻迎了上来,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汇报着外面的情况:“小姐。秋嬷嬷叫人把三小姐绑去了柴房……车架就在府外头……”
姜似按下耐心,挑拣着听了几句就来到了姜府门口。姜府大门外头,一溜的马车从姜府门前一直蜿蜒到了街口。
接过青桔递过来的幂罗,姜似仍旧不放心地回头寻着福妈妈又叮嘱了几句,才快步出了姜府,登上了马车。
一片意外的红色映入眼,姜似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想着刚才自己还因着莫须有的揣测吃了人家的飞醋不由得小脸一红,窘在了原地。
“柔嘉!快来!”
丽恵熟稔地拉过姜似与她并排坐着,笑眯眯地掀开幂罗打量着姜似:“你真的要嫁给顾草……顾家表弟?”
虽是临时换了称呼,可初见就聊这般话题……这丽恵郡主许是,真的心直口快吧。
姜似慢慢摘下幂罗,思索着与丽恵打起官腔:“是家中长辈的意思……倒是方才,爽了姐姐的约,是我不对。”
“这有什么的?你们府里出了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自然该体谅。”
这话,姜似也不好接,她仔细地观察着丽恵的神情,确定她没什么要打探的意思才稍稍放下些戒备:“劳姐姐挂心了,我初学管家,考虑不周惹出了乱子,反倒还把祖母给气到了……实在惶恐的很。”
提起祖母,丽恵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异样。姜似才算稍稍放了心。
看来,蓉华院的事情还没传出去。
……
“你可去过北地?”
正当姜似思索着该怎么继续聊的时候,还是丽恵自己先跳跃地转换了话题。
突如其来的问题,唬得姜似愣了片刻才小心回答:“没有。我以往,很少出府。”
“哦……那你可知,你长得,有些像北地的胡人?”
不管此话是无心还是有意,都足以在姜似心中掀起一波惊涛骇浪。她的声音突然卡壳,舌尖在唇边虚无地呆滞了半晌,才找到了合适的语气:“胡人?”
摆出完全一副懵懂的模样,实际上,姜似已经在心里倒吸好几口气。她紧张地看着丽恵,忐忑地等着丽恵的下一记绝杀。
谁曾想,丽恵只是好似浑然不觉,继续津津有味地自说自话:“也不全像,只是你的眼睛,呃……就是眼珠的颜色很像北地那边的人。”
“是嘛……北地的人,他们的眼睛是什么样子?”
悬着的心始终不敢放下,姜似只好主动提问。也刚巧,她这种感兴趣的样子正中丽恵下怀,那小嘴巴巴得更是来劲:“或像琥珀,是浅浅的黄色。或像蒙了雾的墨玉,就跟你一样。我父亲说,那是因为他们出生的时节不同!”
“真的?”
丽恵如此认真地说着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倒是真引起了姜似的兴趣,她抿唇思考,无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你的眼睛像是蒙了雾的墨玉,你一定是雨季生的!不然你说,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丽恵很是笃定,她捧着姜似的脸,盯着她的瞳仁认真地确认。
“九月。”
虽不信这瞳色与生辰真的有什么关系,姜似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了丽恵的问题。直觉告诉姜似,她能从眼前这位小郡主嘴里挖掘出更多有趣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