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四十年三月十三
常年在玉泉山礼佛的太后回京,同行的还有姜府的老封君:嘉懿太长公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返京,以至于姜似隔着好几重院墙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热闹。
姜似坐在镜子前,由着青桔给自己梳幼稚的双丫髻。等都打扮妥当,姜似看着镜中的自己才不满地抱怨:“就不能换个发髻?”
青桔也顺着姜似的目光打量着镜中人:柳叶眉,樱桃嘴,挺翘的鼻子配上那双似喜似嗔的桃花眼,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顶美的美人胚子!
“可府里的小姐都梳双丫髻……”青桔耐心地哄着。
“姜依就没有!她梳得是云顶髻!”
“大小姐及笄了。”
主仆俩一来一回间,姜似忽地叹了口气,看着镜中自己十几岁青涩的脸庞感慨:“我何时才能及笄呢?”
青桔噗嗤一笑,打趣着:“及笄了好嫁人?”
姜似憋着嘴瞥了一眼青桔,提起衣裙直接往院外走。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青桔吐了吐舌头,才垂着头快步跟了上去。
等主仆俩到了扶云院,发现张氏已经领着几位姨娘候在院外了。看来是来迟了,姜似赶紧垂了头快步地往庶女堆里扎。
张氏眯着眼,眼神追着姜似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理了理衣裙,收敛神情紧盯着前院的方向。
不一会儿,通往前院的门打开,一个小厮快步朝扶云院走来。看到张氏忙提高声音禀报:“夫人!老夫人的车架到街口了!”
张氏闻言提起衣裙领着众人就往前院赶。
等这一群人荡荡悠悠地走到姜府大门口,恰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声和着车辙倾轧石板的声音渐渐传来。
张氏走到姜远身旁才停住了脚步,看着府外那长长的车队,忙垂下眼,作谦卑状。
等马车稳稳地停在姜府门前,姜远上前隔着车帘轻唤:“母亲?”
车帘掀开,一个年老的妇人出来冲姜远点了点头,又回身去接车里的人。
一只纤细的手伸出,搭在了妇人的胳膊上,姜远赶忙上前接住了另一只手: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才露了头,她慈爱地看着姜远。
“远儿!”
声音威严却饱含深情,姜似抬眼偷偷地打量着自己这位祖母。不想,却被车架旁另一张熟悉的脸孔吸引了目光:
南淮王李铉着一身黑衣,负手站在马车旁,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突然,似乎是感受了什么,李铉眯着眼看向了姜府大门的方向,吓得姜似赶紧低头。
眯眼看着那一片黑压压的双丫髻,李铉转动着手里的念珠思忖了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铉儿,过来。”
听到姑祖母的呼唤,李铉上前朝姜远行礼:“表叔父!”
姜远侧身躲过,赶紧回礼,嘴里不住地客套着不敢,眼神却是不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在场的几位主角又寒暄客套了几句,众人才浩浩荡荡地往正堂大厅行去。
姜似混在庶女堆里,故意落后了几步,想尽量让自己不起眼些。
可哪知道,这老祖母一落座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安贞和似儿呢?听说这两孩子前些日子都病了一场?”
一直跟在姜远身旁的安贞闻言,立刻出列乖巧地伏在地上请安。姜似也叹了口气,从庶女堆里钻了出去,埋着头跪在了安贞旁边。
“好孩子!好全了吗?别落下病根!”
姜家祖母一把将安贞揽进怀里,又伸手虚扶着姜似。姜似无奈只好顺势起身乖巧地立在祖母身旁。
“嗒!”
一声轻响,李铉手里的水杯滑落磕在了桌上。他收回手,抓起了手边的一串佛珠,快速地拨动念珠,眼神一刻不错地追着姜似。
堂上,姜家一家其乐融融。
问过了安贞的学习课业,姜老夫人又抚着姜似的手问张氏:“我不在这些日子,家里的闺女们可有说人家?有定下的吗?”
张氏瞥了一眼姜似笑着摇了摇头:“家里如今就依依及笄了,我还想着多留她几年。其余的里面,也就阿似,有人上门与她说亲。”
“哦?是哪家?”
“是中书令顾家。”
姜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沉吟了一下:“顾家?是大郎还是二郎?这顾家其余的年纪应该是还小……”
张氏瞥了一眼姜远,见他拧着眉才犹豫着开口:“是顾家嫡长子。”
“哦,这孩子还不错?”
姜老夫人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母亲!”
纠结了许久的姜远终于逮住机会开口:“这顾家大郎如今在家无事,成天游手好闲的。”
姜老夫人闻言蹙了眉,半晌才说:“大郎的母亲我是知道的,出了名的贤德女子,可惜去的早。我估摸着这大郎再如何也不至于……不好吧?”
“顾家大郎今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