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王嬷嬷言笑晏晏，堆着满脸喜色叫人送来了美酒佳酿，就守在那床边说话的两人旁。
云初然看得有点呆，“皇后娘娘该不会对是她心软吧？”
怎么这么热情？
尹珏城定定看他们两眼，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未免太好了些，就像多年未见的小姐妹久别重逢，恨不得抵足而眠尽兴谈笑，全然没有一点试探的味道。
奇怪。
两人大惑不解，却不想那万华夫人突然转头看向了他们，笑得就像盛开到极致的牡丹花，灿烂阳光，周身上下都是暖意，比两人上次见面要快活多了。
“皇后的身体，如今是你在调理？”万华夫人看向云初然，好似十分满意似的，上下点头，“上次没敢细看，今儿才发现，这丫头生得果然不错。”
白雪小看了那莫名所以的两人一眼，怅然道：“两个都是好孩子，为了查案很是辛苦了一番。”
“好在是有惊无险，”万华夫人接道：“这就是极大的幸运了，也是你有福，否则那药方子可就到不了你手上。”
云初然讪笑，没想到白雪竟然连这件事都跟万华夫人说了，心中越发担忧。
皇后跟万华夫人的关系比她想象中得还要好，越是这样，就越是危险。
她有些走神，勉强应对道：“药方子随时正确的，只是药材还没有聚齐，皇后娘娘还得再等几日才行了。”
“不会太久。”尹珏城冷冷补充道。
万华夫人见他戒备笃深，目光微暗，“那就好，那就好。”
尹珏城对外人从来不假辞色，难免叫人心生距离，总觉得他是故意阴沉着脸对人不满。
有不少人便暗中可惜，好生生一张俊美邪艳的脸，虽然待半张长面具，依旧不减其风采，曾惹得多少未闻其名的外地少女一见钟情，可惜那双眼睛实在让人生不起亲近之感。
大约女人之间，除了云初然，也就只有白纤纤铆足了力气喜欢往他面前凑了。
见三人之间气氛诡异，白雪也不好叫人尴尬，拉着万华夫人的手道：“婉华，我好久没有这样叫你了。你今日很好看，这衣裳我还以为你不会穿了。”
“今日要见他，自然是要打扮得好些，”婉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苦涩道，“就是老了，脸上有了皱纹，没有以前好看了。”
白雪眼波微动，“不会的，还是很好看，”她放低了声音，“就像他酿的酒，放得越久，越醇，他看了一定很喜欢的。”
婉华眼睛泛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枯败的脸和发白的发，“真的吗？”
“真的，”白雪也是鼻子泛酸，“他看了，一定很喜欢，很喜欢的。”
两人视线焦着在一起，云初然看着她们的视线就越发古怪，“这两人感情还真好，事到临头了，皇后娘娘居然还在帮着万华夫人给皇帝牵线？”
尹珏城往后靠了靠，贴着门框摇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到底是哪里不太对？是太平静了吗？还是后宫妃子的演技都是这么好？若是后者，尹珏城不禁嫌弃附中的严淑慧，第一次觉得严淑慧的演技实在上不得台面。
王嬷嬷放下帘子走出来，对两人示意，一齐离开了内殿。
“嬷嬷，”一出内殿，云初然就忍不住追问，“皇后娘娘和万华夫人的感情很好？”好到明明知道对方背叛了自己，竟然一见面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也太可怕了吧？
王嬷嬷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又是一起入宫，本来就是姐妹相称，万华夫人……婉华小姐虽然不是什么豪门贵女，却也是一方善贾嫡女，二人交情，自然不在话下。”
尹珏城似笑非笑道：“感情越是笃厚，背叛越是伤人。当年侍寝、今日陷害，皇后就不心痛吗？”
“……”王嬷嬷默了默，半晌乃道：“当年的事，娘娘并没有怪她，娘娘将她安置在冷宫一隅，便是为了给她一个清心定神的地方，这些年纵有矛盾，也都看淡了。”
白雪的确就是这样的人，从她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她并不喜欢纷乱复杂，柔弱中自藏着一份简单快意。
两人若有所思，又听王嬷嬷道：“至于今日，”她笑着看向两人，“不是还没有查出什么吗？娘娘跟小姐妹说说话，总也不为过吧？”
王嬷嬷气定神闲，半点没把两人的疑惑和怀疑放在眼里。
云初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看看立政殿的窗户，窗后便是王嬷嬷口中的“小姐妹”正在说话。
“皇后是过于信任她，还是……”其实从她五日前的叙述中，从那“藏南”的线索里猜到了什么，所以五日过去，反而平静了？
云初然话未说尽，但尹珏城却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他并不认同。
若是被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背叛，哪怕没有证据，也有忧愁、焦心、愤怒、惶恐才对，便是笑也不可能那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