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府后，苏琬颖还一直在想着南容北说过的联姻那番话，因而坐在软榻之上心神不定。
他们现在确实没有比联姻更好的办法来说服赤亲王。
屋内掌了灯，她忽而觉得屋中昏暗下来，回身望去，沐浴过后的陆亦钰不知何时已挑帘入内，正将桌上放置的烛火吹熄。
她定定看着他，看着他只着了单薄的中衣，柔白的颜色衬得他更为温文尔雅，如同至画中走出一般。
他眸中带了浅浅的笑意，朝着她缓步而来，眉目间明媚若冬日暖阳，让人只看一眼便沉浸在这样的眸色中。
他立在她面前，继而一手揽住了她的后颈，俯身压下，以压迫的姿态看向她，她眸色如水，清晰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阿颖，我并不想要这天下。”
是因着她，他才做的决定。
否则，他这一生，便都会按着尘亲王的遗言而活。
会按着他父亲所希望的那般，一世安然无忧。
他或许会俯首称臣，只为了保住性命，即使是，心有不甘。
而现在因着她的出现，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意向与他不谋而合，她想要报仇，也不甘居于人下，任人决定生死，她的一颦一笑皆牵连着她。
他想要护她一世无忧……
外面的夜极深，点点星辰闪烁着，风吹过树梢头，卷落枝头的积雪，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着。
这是除夕过后的第三天，一切似乎与寻常并无不同。
喜庆的窗花搁置在高几上，未有机会贴上，书桌上她作的画犹未上色，衣架上那件锦色的斗篷也因着守丧而再未有机会上身。
她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衫，喜欢有一丝甜味的花茶，喜欢无忧无虑，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些，他都知道的。
他也在努力着让她无需顾忌，无忧无虑。
他微凉的唇吻上她的额间，一点点下移，直到落在她如花般娇艳的唇瓣之上。
辗转反侧，几秒之久。
他垂眸看着她，她的面上带着几抹绯红，若落在云端的晚霞，她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
仿佛能看穿一切污秽，却又洁尘不染。
他无端的有些慌乱，他甚至不确定，不确定她是不是因着报仇而选择嫁给他。
而不是因着心底的爱意。
他缓缓出声问她，“阿颖，你是否喜欢我？”
是否可以为了他放下心中的仇恨？
他知道方才的她在想什么，她想着南容北联姻的话，想让他娶陆晴潋。
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报仇，可他竟不知，她为了报仇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想着联姻这样的事来拉拢赤亲王，只为了胜算大一些。
这样的她与陆亦钰有什么区别！
当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思索时，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他唯一不清楚，也不想承认的，便是在她心中他并不重要，只是可助她报仇的盟友。
恍惚间，他耳边响起了她的那句话，那句‘先为盟友，再为夫妇’的话！
她为着报仇，理智清晰的可怕。
软榻之上，他拥着她，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一遍遍问着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哪怕只是谎话，可只要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他都相信。
肌肤相触，彼此的体温交互，烛火微晃，掩下无尽的缠绵旖旎。
可当她的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时，他心疼至极。
带着滚烫之意的泪自她眼角滑落，一点点落在他的指间，似将他所有的期望都打破。
连谎言也无。
苏琬颖缓缓阖了眸，拥在他腰间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她不愿骗他，也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
她是喜欢他的，可她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
若两者不可兼得，那她的选择唯有后者……
长夜漫漫，在他身下，支离破碎的婉转娇吟随着漫漫长夜消散，随着小几上烛火的熄灭而消散。
沉沉的夜色将所有的一切都掩下，包括无声的泪意……
——————
她睡得极不安稳，噩梦连连让她如坠深渊。
往事一幕幕重现，那些因她而死去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团团包围，压抑之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事再次上演！
她挣扎着醒来，额间冷汗不断，转头看去，身边已无他的身影，唯有清冷一片。
她伸手的手缓缓收回，眸中仍是泪意盈盈，恍惚半响后，待起身时她才发现身上亦无一处不是酸疼的。
她赤着脚下了软榻，至窗边打开了窗子，直到扑面而来的冷风吹来，浑身带了冷意时，她这才确定了，他确实不在屋内。
之后唤来素春服侍着她沐浴更衣，她仍是心不在焉。
派了二丫去书房询问陆挽奕是否在她屋中用早饭时，得到的回话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