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弹开打火机,陈庆把皱巴巴的香烟怼进对方指间。
张忠义猛地回神,烟火明灭里挤出苦笑:“庆哥……”
“犯什么轴呢?暖气房都挤破头了。”
陈庆哈着白雾蹲下,军靴在冰面划出凌乱刻痕。这个被顾山坑进泥潭的兄弟,半年前还是看守所常客,如今制服胸牌被擦得锃亮。
“老板垫了我妈的医药费……”
张忠义喉结滚动,霜花顺着眉骨往下淌:“可我这辈子怕是还不清。”
陈庆噗嗤笑出声,烟灰簌簌落在雪地上:“老板差你那点碎银子?”
见对方仍揪着衣角,他敛了笑意:“咱们把场子守稳,就是最好的报答。”
话音未落,两人被尖利哨声惊得跳起。
挤进暖烘烘的值班室时,玻璃窗外掠过的画面让众人瞠目——枯树林里蜷着个单薄身影,冻红的手指正飞快翻动医书。
“一芬这丫头魔怔了。”陈庆摇头。
监控屏幽光里,地下室窗边蜷着裹棉被的王智。
他呵气擦亮玻璃,看着雪粒落满少女发梢,想起半月前顾总说的话在走廊回荡:“让她专心备赛,少来地下晃悠。”
县志残页在膝头沙沙作响,王智把暖水袋往窗台推了推。
二十米外,张一芬突然把医书扣在脸上,仰头对着铅云密布的天空背诵药方,白汽随着口诀袅袅升腾。
王智望着蜷缩在窗边的单薄身影,喉头哽着半句劝诫始终没出口。
地窖的霉味混着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他裹紧发硬的棉被,目光却黏在斜上方那扇巴掌大的气窗。
张一芬正咬着铅笔尾端,泛黄的古医书在她膝头沙沙作响。
正盘算着该用伤寒论还是金匮要略打开话头,却见张一芬突然摸出手机。
视频通话的光影映在她骤然舒展的眉间,轻快的应答声顺着铁栅栏飘下来:“原来白芷要配羌活呀!顾老师您真厉害!”
棉被从僵直的肩头滑落,王智机械地捡起时才发现掌心结着冰碴。
气窗外的积雪在暮色里泛着蓝光,三天前他固执地扒开每片试图封住视线的雪花,如今才惊觉这方囚笼里早没了期待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