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房内是一样的灯火明亮。
他敲响了虞康安的门。
“门没锁。”
金鸩推门进去,虞康安正在案台后坐着。他没往屋子走太深,将袖中藏着的两瓶药取出来,扔在茶几上:“白色内服,青色外敷。”
虞康安瞅一眼瓶子:“那西洋小娃娃伤的了我?”
金鸩睇给他一个“你就装吧”的眼神,掉脸就走。
虞康安喊住他:“阿鸩,你决定了没?”
金鸩懒得理会,走出了他的房间。雨越下越密,这别院与他的住处不远,连着回廊,用不着撑伞。
刚要顺着回廊拐出别院,听见背后房门“嘎吱”一声响。
金鸩听声辩位,是楚修宁出来了。脚步稍稍一顿,但并未回头。
“金老板请留步。”
相距不远,金鸩无法装作听不见,唯有留步,转过身:“夜已深,楚尚书还没休息?也是想问我决定了没有?”
楚修宁阖上门,沿着回廊朝他走过去:“金老板既然让我回芽里堡等消息,我又岂会自讨没趣追着你问?”
“那……”
“我想与金兄聊些私事。”
金鸩脸上客气的笑容慢慢收了收,他们之间能聊什么私事,无非是关乎谢静姝。
楚修宁走近之后,两人并肩,却没说话。
尴尬许久,金鸩先开了口:“楚尚书,当年我本是打算走的,但圣上御驾亲征,京城局势太过纷乱,尊夫人已有孕七个月,御医说可能是一胎双子,你又无暇管顾,谢埕出征前,托我照顾着……”
声音越来越低,轻叹一声,“罢了,再多解释也是狡辩,是我理亏。但,我与尊夫人并未有任何逾举,这一点,请楚尚书务必相信。”
“不谈这些,我是有个问题想问金兄。”楚修宁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看向院中的花圃,厚厚的雨帘遮蔽了他的视线,“倘若那一年,你知道你离京去救段冲,将会失去静姝,你还会不会走?”
金鸩微怔片刻,十分坚定地道:“不会。”
他的回答,出乎楚修宁的意料:“我以为,金兄会很犹豫。”
“为何犹豫?我不去救段冲,虞康安还会找别人,不一定非得是我。”金鸩笑着道,“‘重情重义’的帽子,是你们给我扣上去的,我从来也不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当年收到他的信时,我就犹豫了很久,估量了很久,最后高估了自己,才选择走一趟。至交和爱人,自然是爱人更重要。”
楚修宁莞尔。
金鸩看向他:“楚尚书会这样问,是在思考,若能重来,你会不会多分些心思在妻子身上?”
“恩。”
“结果呢?”
楚修宁没有回答。
金鸩心里有数,半是感概半是调侃:“这就是楚尚书可以位极人臣,而我只能做个海盗头子的差别。”
楚修宁将他的调侃视为夸赞,又微微一笑:“金兄背着杀人越货的名声,却是为沿海贫苦百姓打通了一条通往南洋的生路,这一处最令我佩服。”
“不敢当,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金鸩扬了下手臂,“不过甚是欣慰,楚尚书没将我当成断大梁传承、折民族气节的叛国罪人。”
声音不大,但虞康安肯定是听见了,在房里道:“报国方式千千万,非得选这种,觉得自己特立独行?”
“那也比某些老顽固强。”金鸩朝他窗户看过去,“你整天就知道戍边,锦绣山河不是守出来的,需要打出去。”
“打出去?那我们和东瀛倭寇有什么区别?”虞康安冷笑。
“东瀛是武力掠夺,我说的打出去,是以经济入侵推动思想同化。航海线开辟之后,这是大势所趋,必须尽早抢占先机,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关于这一点,金鸩从前和他不知说过多少遍,每次都被他训斥,“懒得与你这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多费口舌!”
“明明是你离经叛道!”
“你少废话,我倒是想问问,连段冲都知错了,你知不知错,是不是要向段冲道歉?”
“我道什么歉?他一个做儿子的,强迫你接受他的意志,不忠不孝,原本就是错的!而我是他老子,我生他出来,想怎么教就怎么教,就像带兵一样,兵有情绪,有想法,我不已军令压制,难道一个个全都惯着吗?就你们这些读书人事儿多!”
三句话便将金鸩气的一拂袖走人,都没顾得上和楚修宁客套。
……
翌日楚修宁一行人离开麻风岛时,金鸩生着气也没去送。
直到心腹捧着一个木盒子来,说楚修宁他们从内岛乘坐摆渡船去了哨岛,登上他们来时的大船之后,从船上卸下来一口棺材和一个小木盒,说是留给他的,他才从生气转为怔愣。
“棺材上了钉,楚尚书说江天屿死了,尸身应也已经腐败,就不要再打开了。可咱们不好检查,不敢抬上主岛,棺材还在哨岛上,只好先将这个小盒子送上来。”
金鸩打开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