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第一次离开葛家峡,去小镇读初中,去县城读高中,到省城读大学,以及走南闯北参加各种中医培训班、研讨交流,无一例外的是,从第一个清晨起,我不可避免的要强烈思念关山脚下的四合院一分钟。
张同志——我妈说这是“诧铺”,劝我下次出门带上自己的床单被罩。张同志不知道的是,我可没时间也没精力“诧铺”,总是头一挨到枕头就开始酣睡。我只是不习惯不被鸟叫醒而已,只是不习惯睡起来后没那种略带清冷的、好像也刚刚醒过来的清新的空气而已,只是还没习惯在各种各样的、远的近的机器轰鸣中醒来而已。
这个早晨,就是鸟叫声把我叫醒的。从窗缝里漏进来的光判断,至多不过六点,葛家峡的鸟儿似乎也越来越勤奋了。我一跃而起,心情大好,觉得有什么确凿而美好的事情等我去做,有什么美好而伟大的理想等我去实现。
什么事呢?第一个清晰的念头是葛先生今天要去医院,要就医。这是件美好的事吗?应该不是,若觉得亲爹因病就医是件美好的事,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感觉。
“叔叔——嘘嘘——叔叔叔——嘘嘘嘘——”站在小屋台阶上,伸了个懒腰,用口哨声吹出一串悦耳的鸟叫,院内院外的鸟儿呼啦一下集体合唱开始。
一碗荷包蛋下肚,我和葛先生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幸福的饱嗝。虽然我多次转达营养学家的观点,告诉他们人一天最多只能吃两颗鸡蛋,吃多了那是浪费。葛先生总是嗤之以鼻,张同志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遇到忙碌的日子,总是一大早煮一锅荷包蛋,一碗三个五个。还真是的,有我妈这一碗荷包蛋垫底,一整天忙着吃不上饭的话也扛得住。
怎么把老爹弄到车上呢?按他老人家脾气,肯定要拄着拐一步一挪,那还不急死个人。稍作准备,趁葛先生不注意,我一个箭步蹿到他跟前,气沉丹田,脚下生根,一蹲身,就把葛先生弄到了我的背上,几步跨出大门,稳稳当当放到车上。
果然,我这一突然袭击,把葛先生弄得不知所措,家长的架子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一路无话。快到县城时,葛先生清了清嗓子,我赶紧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根根子!”葛先生用格外庄重的语气开口,“根根子!一会儿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