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上绝大多数的普通人都会不自觉对生命抱有一种尊重和敬畏,哪怕喝多了口嗨的时候也不太喜欢把人命和生死挂在嘴边。
但是闻人余不一样,他谈论杀人就像在谈论一只不小心被踩死的蚂蚁,那种漠视感,让坐在对面的段淮幽和言烬非常不适应。
闻人余完全没察觉两人的心情,笑着继续道:“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剩下的你们什么都不能从我这里得到,与其在这里和我生气,不如想想办法解决自己那一脑袋黑雾吧。”
说完他可能觉得很有意思,还低头笑了两声。
段淮幽并不是情感用事的人,只是听闻人余用如此随意的口吻谈论自己家人的生死,而自己能得到的信息却少得可怜,连保护他们都无能为力。
对自己的恼火加上闻人余的态度,让他一时没能保持冷静。
不过强大的自制力还是让他在短暂的愤怒后很快就找回了理智,甚至在刚才闻人余有意嘲笑时也没生气。
段淮幽深吸口气调整好呼吸,挂起了自己面对合作商时的职业微笑,发挥自己压价时才会用的抬杠能力说:“闻人先生,您知道玉佩的作用,知道我家的法阵,甚至知道一般术士都无法看见的一头黑雾,然后说您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我最近是倒霉了点,但倒霉和傻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闻人余眼睛眯了眯,刚要说话,段淮幽一抬手阻止道:“别跟我说这些全是那个随时会被您搞死的洪德道人告诉您的,他见过我吗?有人跟您说我记人本领一流吗?哪怕见过一面的人,他的面容,”段淮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会刻在这里,一辈子也忘不了,我的记忆中可没有无姓名的可疑人物。”
言烬有些诧异地望向段淮幽,不知道原来这人正经起来竟然这么强势的,所有问题都一针见血。
闻人余这个人实在太过精明谨慎,他应该知道段淮幽手头的信息很有限,所以似假似真的给出了一堆线索,有用的根本没几个,误导性还极强,如果段淮幽真的被带偏或者跟他继续打太极,就很有可能被误导而走向误区。
而段淮幽选择跳出他的逻辑,直接提出了最模糊矛盾的几点问题,这让闻人余不管要怎么回答,都会透露些其他信息出来,这也正是段淮幽的目的。
言烬猜到了段淮幽的意图,转而把注意力放在闻人余身上,想看看他会不会跳入圈套。
闻人余确实有些不悦,眼神褪去虚伪的温和变得锐利,眸中的光像毒蛇终于露出獠牙,死死钉在段淮幽身上,嘴角的微笑在僵硬了一瞬后上扬角度竟然更大了。
他食指曲起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眼皮向下遮住瞳孔,好像借助这两秒的停顿思考问题,又像是要找个间隙重新带上温和的面具。
半晌,他抬起了头,眼中锋芒尽化为柔和笑意:“我知道的确实要比你们多一点,途径也的确不是那个搞□□上了头的废物。”
他很语气诚恳:“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从我这里不会再得到其他的消息,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知道的东西对你们没有任何用处,说出来也是浪费时间。
至于我的消息途径,段先生,咱们在商圈混的,谁没点自己的秘密呢?我保证这个途径碍不着你段家分毫不就够了吗,何必刨根问底?”
闻人余态度转变很快,语气诚恳,表情温和,一番话说完也没再试图挑衅段淮幽找乐子。
段淮幽直视闻人余的眼睛,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住了。
半分钟后,段淮幽率先低头笑开,凝滞多时的空气在一刻流通了起来:“ok,其实今天冒昧找到闻人先生,也只是想了解一些基础情况来着,结果聊着聊着竟然都较上真了,跟进了谈判现场似的,着实没必要。”
段淮幽仿佛真的很不好意思一样,“我还要感谢闻人先生呢,百忙中抽出时间帮了我一把,还如此慷慨赐教,您的帮助对我非常有用,这样吧,只要日后您有用的着段家的时候,力所能及我绝不说一个不字!”
闻人余也笑了,这次的笑容中夹杂了些赏识,也真诚了很多:“虽然我对充满同臭味的商人们没什么好印象,但我还挺喜欢你的,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一把。”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那今天就这到这里吧,我后边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们了。”
段淮幽和言烬点头随他起身,相互道别后向门口走去。
闻人余跟在两人身后,送他们到门口,马上要走出门时,他忽然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言烬:“言先生。”
言烬回头,正看到闻人余脸上很温和又很怀念的表情,他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道:“你很好,但你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像。”
……
独属于秋天的和煦阳光从董事长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顾忌的泼洒向整间屋子,言烬却觉得这阳光比夏天正午的还要刺眼,闪得他眼前和脑中都是一片亮眼的白。
你和你哥哥一点都不像……
哥哥……
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