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有课,黎棠去了a大左侧的蔷薇巷,这是学校的打卡圣地,每年春分前后,巷尾的青瓷瓦墙壁上便会攀满绚烂的蔷薇花,风一吹,一簇簇粉白颤颤发笑,梦幻烂漫。
完美的戳中了小女生们的少女心,因此也成了,除了食堂以外,a大同学最喜欢的地方。
现在已经快到秋天,当然没有春天人满为患的场景。
黎棠和几个窃窃私语的情侣擦肩而过,从小道穿过,爬上废弃工厂的天台。
天台的风很大,没有建筑与树荫的遮蔽,蔚蓝的天空一览无余,黎棠手撑着栏杆,长裙随风鼓起,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振翅而飞的白鸽,身心都是自由的。
休息了一会儿,将头脑放空,黎棠架起画板,开始写生。
这里是她大二时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她对颇负盛名的蔷薇巷不感兴趣,但却喜欢天台的安静和自在。
等到她画完最后一笔,天边最后一丝白光已经被墨色遮掩,楼下,一盏盏路灯亮起,像星罗密布的棋盘。
将东西收拾好,她从工厂走出来,沿着小巷慢慢走,路边葳蕤的草丛里知了嗡鸣,飞蛾萦绕在白炽灯上。
突然,一个东西从墙头抛下来,轱辘地滚了几圈,陷在草丛里。
黎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照明灯打开。
漆黑的角落一下子亮堂堂的,小姑娘纠结半天,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是一个纯黑的书包。
款式有点旧,拉链上缀着一串银质的骷髅头,静静地隐在黑暗里,有点吓人。
“喂——”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黎棠肩膀一颤,猛地抬头。
她握紧手机,咽了咽口水,缓缓把灯光对向墙头。
是人。
还好还好,黎棠松了口气,但看清曝在灯光下的俊颜之后,身体又僵了僵。
周令屿坐在高墙上,长腿一只悬在空中晃荡,一只屈起撑着手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线懒散,“麻烦挪个地儿。”
晚自习,翻墙,书包,周令屿。
这几个词攒在一起,居然没有一点违和。
黎棠没说话,默默移了位置。
少年手臂用力,轻松地跳了下来,挑起书包,单肩背着,随口说了句:“谢谢。”
他大概没看清是黎棠,抬腿就要走。
忽然,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从墙那边传来,夹杂着男生骂骂咧咧地公鸭嗓:“姓周的那狗币在哪里?你不是说说他一下课就往这走了吗?”
“没错啊,我明明一直盯着他,亲眼看到他溜到这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宋哥,你说……那小子不会从这里翻出去了吧?”
“你傻还是我傻?!”那个叫宋哥的人推搡了一下,骂道:“这么高,这人能蹦跶得上去?”
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毕竟是周令屿啊,刚转学就能一挑三,把三中那几个刺头揍得鼻青脸肿。
宋哥也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不确定:“……你们几个,谁翻过去看一眼。”
其中一个小弟迟疑道:“宋哥你上去吧,我在下面撑着你。”
“真没用,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怂包!”那个叫宋哥的又开始扯着嗓子叫骂,污言秽语倒豆子般往外吐。
黎棠贴在树干上,心砰砰直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敢吱声。
她小时候,黎母为了让她听话,故意吓唬,说如果老是在外面晃悠不回家,就会小混混堵在巷子里。
谁成想,小时候没遇到的事,长大后却碰上了。
黎棠咬了咬唇,欲哭无泪。
“你还不走?”周令屿靠在墙边,看着躲在阴影里的小姑娘。
过了一会儿,一个细细的,抖着颤的声音传来:“我……我腿软。”
周令屿一愣,脱口而出:“黎棠?”
没等黎棠回答,一道黑影咚的一声摔了个底朝天。
周令屿偏头,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讽刺:“这年头挨揍也是技术活。”
宋明宇骂骂咧咧地起身,听到这话,脸都绿了:“姓周的,你他妈还有胆子在这里!”
“本来是要走的,但是看你们这么努力地来送——”周令屿直起腰,单手插兜,一字一句,“不揍你们一顿,好像对你们不太尊重。”
他这话又欠又拽,带着睥睨一切的随意。
宋明宇气得头顶冒烟,哆嗦着嘴唇骂道:“周令屿!今天老子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宋!”
周令屿冷嗤一下,慢悠悠地把外套脱下来,扔向黎棠。
黎棠猛地被罩住脑袋,清冽的薄荷味充盈鼻尖,小姑娘恍惚了几秒,才迟钝地从宽大的校服里钻出来。
不经意间,跌入少年凌冽疏冷的眉眼。
“站远点。”周令屿淡淡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