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德帝越是这样撕心裂肺地咳嗽，沈决就越是要保持镇静，不能流露出真实情绪。
她轻轻柔柔拍着平德帝的胸口，皱起眉毛，一脸担忧至极的样子，看上去忧心忡忡，似乎对平德帝的健康问题无比挂心。
“陛下您可务必要冷静些，臣妾瞧着都有些心慌。”她眼眶都跟着泛红了几分，“陛下一不舒服，臣妾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极了。”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夸张至极，实在是令人作呕，但平德帝却非常吃这一套。
“朕身边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体己人了。”平德帝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不再像先前那般剧烈咳嗽。
他就着沈决的动作喝了好几口茶，才勉强的平复心绪，“朝堂上的那些人，若是能有你半分贴心，也不至于将朕气成这个样子。”
一旦提到了朝堂，那这件事就不是沈决该多说多管的了，她只需要做好一个倾听的角色，安静坐在一旁。
季垣在此时不紧不慢的开口，“诸位老臣也是为了陛下思虑，祭天一事劳民伤财，更遑论是用活人做祭品，恐会激起民怨。”
他语气慢悠悠，听上去似乎是在为平德帝考虑，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坚定至极，根本就没有要转圜的意思。
“更别说陛下现如今的状况，也不适合贸然去参与祭天，大臣们也是为了陛下好，综合了多方面的原因，这才不肯同意。”
季垣这番话实际上是说给沈决听的。
他和沈决之间的联系不能太多，更不能摆在明面上，两人难得有这么一个能光明正大碰在一起的机会，自然是要将话说个清楚明白才好。
沈决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听着这番话眸光一点点暗沉了下来，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为平德帝轻抚胸口的动作都跟着停顿了。
果然就像她之前设想的那样，朝堂之上的大臣们只要脑子是个正常的，都不会同意这种事情，更别说还有季垣带头。
但看平德帝这副样子，他之前应该没想到，自己提出一个想法，否定拒绝他的人居然这样多，因此这才变了脸。
“不识好歹！都是些鼠目寸光的东西，他们明白什么？”平德帝仍旧怒气腾腾，“老六，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应该会和朕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吧？”
平德帝说这话时，眸光带着几分试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精光闪过。
“这是自然，臣弟同皇兄兄弟齐心，一切都以皇兄为准，以皇兄为重。”季垣笑的云淡风轻，“臣弟的一切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皇兄顾虑。”
沈决看着那张似乎真诚至极的脸，忽然觉得有些胆寒。
平德帝还意识不到，他在季垣眼里已经和死人画上等号了，因此季垣才会用这种堪称宽容的态度面对他。
前世沈决死之前也曾见过这样的目光。
不过季垣那时的眼神，比此刻要复杂一些，甚至还能隐隐察觉到恼怒。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解决掉平德帝一事，在季垣心里，甚至还不如解决掉一个她，来得更让人动容。
平德帝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还觉得所有事情皆在他的掌心之内，料不到他在自家兄弟眼里，连身边的一个幕僚都比不上。
平德帝此时还对季垣表态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朕就知道老六你是个懂事的，这么多兄弟里，朕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这话当然只是虚伪至极的客套话。
季垣微微含首，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用平淡至极的语气回应道，“臣弟惶恐。”
然而这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惶恐的意思。
“罢了，时辰不早了，你今日便不必离宫，去流云殿里歇下吧。”平德帝道。
“多谢陛下。”季垣也不推辞，躬身行礼之后便退下了，只是在转头的瞬间偏头瞥向了沈决。
他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好像刚刚只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但沈决却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心头一跳。
她当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头有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襄妃给朕将香料点上，然后就回宫去歇息吧。”平德帝吩咐道。
他自打生病以来就一贯不留女人留宿，因为先前有大师说过，他需要远离阴气，因此即便是这个点将沈决叫了过来，最终也还是要让她独自回去。
“是。”沈决福了福身子便坐到桌案旁，将之前调制好的香料挑拣出来，点燃之后再盖上盖子，搁置到床头。
她这一套动作做出来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平德帝瞧着都觉得开怀了不少。
他靠在枕头上，意味深长的开口，“今日反对祭天之事的大臣里，没有颍川侯。依襄妃看，颍川侯会是何种意见啊？”
这话既是在问沈昌其是什么意见，也是在问沈决。
整个沈家都要在这种状况下表态。
想必淑贵妃的娘家也是一样的。
“回禀陛下，臣妾已经许久未曾同父亲联系，他是如何想的，臣妾并不知晓。但依臣妾觉着，颍川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