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璧一口道:“他敢!”
太一道:“听你的语气,这是要去掀人家的摊子?”
“我可没这么说。”明怀璧矢口否认。
明怀瑾在一边逗兔子,明怀璧与太一并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终于开口打听了。
“你跟那姓秦的……最近怎么回事啊?”
太一纠正道:“什么姓秦的,人家姑娘有名字。”
明怀璧道:“她真是姑娘?”
话虽这么说,他语气里却没多少惊讶。
实在是秦羽的伪装太过拙劣,言行举止毫无掩饰,若非身上戴着的那块魅的内丹,她可能连明怀瑾都骗不过。
“霸道山庄并无姓秦的女公子。”明怀璧提醒道,“她来历不明,又一路跟着我们,到底什么意思?”
太一皱眉道:“我能确定的是,她不是魔族。”
明怀璧道:“那就行。”
正说话间,忽见慕容昙与君若邪并行而来,明怀璧冷哼一声,转过脸去,并不想看这碍眼的一幕。
明怀瑾默默地站起来,并未凑前去搭话。
君若邪见到三人后,笑问道:“嗯?怎么只有你们,羽姑娘呢?”
太一像被抓住了尾巴的刺猬,一瞬又掩饰下去,道:“她不在这,许是……有自己的事吧。”
这一句“羽姑娘”来得好轻易,好自然啊,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君若邪也不追问,走到庭院里那株海棠花树下的石桌前,撩袍坐下。
“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慕容昙疑惑道。
君若邪握着绣扇,闲闲敲打腰后。
慕容昙在他对面坐下,却听太一说道:“之前曾听先生提起过,你虽不好饮酒,却擅长酿酒,是吗?”
君若邪道:“在下涉猎颇多,于杜康之道上,不过略有些心得罢了。”
慕容昙想到那日他在买卖居内说自己略通医蛊之术,结果出手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毒虫,此时这句“略有些心得”,怕没有他形容得那么不值一哂。
“我那位师叔不仅个性古怪,喜欢独处,还是个千杯不醉的人物。”太一道,“我想……与他交涉,我们或可投其所好。”
慕容昙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君若邪装模作样道:“我出钱又出力,还要被人惦记东西,这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吧?”
太一柔中带刺,道:“能者多劳嘛。”
“好吧。”君若邪眼神甚是委屈,好似无奈妥协,“看在这个机会来之不易的份上,我就再吃一次亏。”
有了他的这份承诺后,太一转而叮嘱慕容昙:“届时我与楼枕周旋,你自己见机行事。”
“嗯。”慕容昙点头道,“我知道。”
这一日,没了牧风策率领幽都守备军阻拦,慕容昙与太一两人服下丹药,很顺利就进入了死亡之林,沿溟河往西南而行,彼此以星盘辨认方向。
但此地的地气似乎出了问题,行过十里后,越往南行,林中越显衰败,青雾弥漫之间,星盘指针的准确度也越令人起疑。
一片令人窒息的静寂中,隐约传来丝丝缕缕的幽婉之声,如泣如诉,袅袅不绝。
慕容昙一瞬失神,幸而她曾跟云中月修习音律之术,知晓其中门道,摸了摸腰间系的那管翠色长笛,与太一相携朝乐声的来处行去。
不知走了多久,重重迷雾之后,终于现出一丝光芒。
只见松林掩映间,溟河像一条银色带子一样横在山峦前方,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去,几处被篱笆围起来的茅草房,便静静坐落于蓊郁的竹丛边上。
泛黄的篱笆周围爬满了无名的白色野花,花瓣衔着露珠,将这村舍点缀得生机盎然,十分秀丽。
箫声,便是自这里传来。
慕容昙与太一遥望之下,知道是楼枕无疑了。
两人走上前去,在屋舍十步之外停步。
太一拱手行礼道:“多谢楼相引路。”
风掠过松林翠竹,带起一阵阵的沙沙声。
楼枕独坐茅草亭中,双目微闭,箫声于嶙峋山峦间流转,呜咽凄婉,到最后几缕声调时,好似一人微微叹息,已把阑干拍遍,仍道不尽万般离恨,百种闲愁。
正当太一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时,乍然春冰碎玉,玉盘珠泻还停,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
“多年不见,我的好师侄,你连唤一声师叔,也不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