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怀瑾预料之中,虽不留情面,但若这都承受不住,待会儿面见明英仇只有更难堪。
明怀瑾低声道:“多谢表兄教诲。”
明璁嗤笑道:“但愿你真的听进去了我的教诲。”
说罢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
这是存心在她面前卖弄。
但他心中的怒意仍未完全发泄,临走前,还轻飘飘地扔了句话:“我知道你们兄妹俩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我就把你们放在眼里过吗?”
说罢讥诮一笑,负手而去。
明怀瑾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明英仇的书房内只有他一人,明窗净几,布置得十分古雅。
明怀瑾褰帘入内,向他见礼。
明英仇坐在长条书案后的玫瑰椅上,向她颔首:“坐。”
明怀瑾在他下首择了把交椅,虚坐三分,一副聆听示训的模样。
明英仇颇满意她的礼仪,面上却不显,一双老道威严的眼随意将她一瞥,照例问起了近况。
明怀瑾恭敬对答,显得谦卑而端庄。
套话说罢,明英仇道:“阿璧来信,信中提到了你的婚事。”
明怀瑾一滞,打量他神色,摸不准意思。
明英仇道:“我也懒得转述了,你自己看罢。”
他口中的“阿璧”是指明怀瑾的同胞兄长明怀璧,幼时便拜入骊山剑阁门下,十几年也没回来过几次,只数月写一封家书。
明怀瑾起身接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外祖大人钧鉴:怀璧远学骊山,习武修文,不敢一时惫懒。今闻小妹订亲,心情忧郁,怀璧弃家离乡,所挂牵者唯外祖与小妹安康耳,今妹婿既定,望外祖知照亲家,延婚期一年,让怀璧见过韩氏年兄,彼此酌定才好。”
明怀瑾已年满十八,若是寻常女子,早已儿女成群,如今才订亲,又要延婚期一年,照理说是极为不明智之举,但她心内却又惊又喜,只不好表露出来,继续看下去,忽见兄长话锋一转:
“今朝廷使团将至幽都,贺鬼主大寿,怀璧不才,已接旨代师随行护航,正有一不情之请,望外祖大人允准……”
明英仇也不待她看完,便道:“阿璧希望我派人护送你南下,他会在无尽江边等你,与朝廷使团一齐在舞阳城汇合,届时同往幽洲。待此行事了,他会亲自送你回京,一见韩祐。”
中陆向来对女子颇多约束,不许女子单独外出,不许女子读书习武,是以世家高门的贵女至多也不过会认几个字,看得懂女则、女戒这样的书罢了。
而明怀璧信中的意思,不止要延婚期一年,还要明怀瑾跟着他一起去幽洲。
明怀瑾觑着明英仇的脸色,不敢应声。
明英仇沉吟道:“听着是惊世骇俗了些,但阿璧是你兄长,你与他骨肉团聚,到外头瞧一回新鲜,也不算违反禁令。”
明怀瑾惴惴不安道:“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回信同意,你这便收拾行装,明日我派宅中高手护送你南下。”
明怀瑾被这天降喜讯砸没了思绪,轻飘飘地站起来,仿佛踩在了一团棉花上,说道:“不……不跟着使团一起么?”
明英仇不悦道:“使团去幽洲是有正事,且人多口杂,早已出发。此回既是你哥哥要见你,你自去寻你哥哥便是。”
明怀瑾强忍激动,福身道:“是……”
明璁很快知道了此事,按压不住心中怒气与酸意,觉得祖父简直糊涂至极,偏心至极。
“姑母是个能在大婚前跟江湖浪客私奔的性子,她的女儿,您就这么安心地放出去,不怕明怀瑾步她后尘吗?!”
明英仇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恼他忤逆,更恼他没出息,因此面也不见,只叫人传话过去:“这个家几时轮到你做主?家主做什么决定,又岂容你来置喙?”
明怀瑾最大的依仗便是她的同胞兄长——“相思剑”明怀璧。
这是她得到明英仇纵容的原因,也是她在明氏有一席安身之地的底气。
当年明英仇的独女明宝珠放着王妃的身份不当,大婚前夜跟着家里豢养的江湖门客私奔,更生下了一对私生子。
后来明英仇找到母子三人时,明宝珠已经离世,明英仇恨她自轻自贱,败坏明氏家风,不许她的牌位进门。
骊山剑阁的“长生剑”任无迹念在昔日结义之情,仗剑孤身闯入神都,欲将明宝珠生下的一对孩儿带走。
任无迹虽实力超绝,明氏身为世家也非易于,双方最后只能各退一步,明怀璧以习剑为名拜入了任无迹门下,明怀瑾作为女孩则被留在了明氏闺阁。
当年的“长生剑”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剑”,而被他带走的明怀璧,得其真传,于剑道上也闯出了一番名声。
明英仇很清楚,若无意外,明怀璧便是将来的剑阁之主。
而他也有意,将这副家业交托至此子手中。
但明怀璧从小生长于剑阁,与明氏毫无感情,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