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宁曾经确实有很多疑惑。
关于王家那筛子似的内部兵防, 筑基期长老的消失,也关于事发之后,整个王家缓慢如生锈铁器的反应速度, 和整件事里, 她跟重生者问话的彻底隐身。
她并非神算,可王家呈现出来的反应, 却近乎于将她的行动推至算无遗策, 这实在没法叫人不困惑。
而此刻,这些困惑似乎都迎刃而解。
毕竟,比起她,这位王二少爷在方方面面,都更为迫切。
苏秉辰现在已经很习惯动脑了:“你们是说, 他在藏拙?”
傅长宁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藏强于拙, 隐露微芒, 大差不离。”
苏秉辰表示自己没听懂。
她于是让小何解释。
小何道:“王川钰为一凡人盲女所出, 又是天跛, 从小就不得王天赐喜欢, 若非被检测出有灵根, 且天赋不算太差, 早被打发出府。这些年来, 即便他在府中极尽低调,从不与兄弟相争, 也不蓄养姬妾下属,王天赐也未曾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苏秉辰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 可全部听完后, 心中却隐隐有所明悟:“可他还是成为了最后的胜者。若说只是运气好, 那未免也太好了些。”
这当中显然有蹊跷,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见他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傅长宁主动提问:“你想想,大家为什么说他踩狗屎运成的继承人?”
苏秉辰不解,却也老实回答:“因为,王家家主本身是厌弃他的,只是外界压力太大,迫不得已,才立了他。”
傅长宁道:“那,这些压力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苏秉辰不假思索:“自然是从王氏族人那来……等等,”他一顿,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这些压力,怕不是王川钰引来的吧?”
只有外界逼得够紧,他爹才会放弃一些坚持,选他当继承人。毕竟立个不喜欢的儿子还能废,选个旁支的,以后权力就再难收回来了。
傅长宁剥了两粒花生,放他盘子里:“正解。”
这点奖励敷衍谁啊,苏秉辰表示超级不满,但在抬头看见两人目光里的认可后,他还是嗷呜一口口嫌体正直地吃了下去。
“那他今天这么张狂是……”
他下意识想说成问句,遇到问题不懂就问傅长宁和小何已经成为了他的惯性反应,但话还没出口,他自己先冒出了一个想法:“等等,你们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两人都看向他。
他于是鼓起勇气,道:“是不是,是不是像外边说的那样,他爹立完他就后悔了,他为了示敌以弱,打消他爹戒心,才故意这么做的?”
傅长宁啪啪鼓掌。
“还有呢。”
苏秉辰于是重新陷入迷茫:“还有吗?”
傅长宁叹了口气,继续引导。
“你猜,王家家主在经历过大儿子的叛乱后,现在对新任继承人是个什么想法?是放心,还是担心是下一个大儿子?”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苏秉辰回答:“我猜是后者。”
“那你觉得,这是简单的示弱能消弭的吗?”
苏秉辰迟疑了下,摇头:“好像……不太行。”
傅长宁告诉他:“不用迟疑,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他只是简单的示敌以弱吗?”
既然纯粹的示弱无法解决问题,那答案大概率就是否了,可是,除了这一点,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总不可能是装着好玩吧?
苏秉辰绞尽脑汁去想,还是无果。
傅长宁提醒他:“不要想他一个人,放眼全局。”
全局……
王家总共就这么些人,王三少爷挂了,王大少爷被软禁,剩下一个王川钰,一个王天赐,还有一群王氏族人……
对了,王氏族人!
“我懂了,祸水东引对不对?”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只有他足够草包,他爹才能放下心,一门心思去应付那些觊觎他手中权力的王氏族人。届时双方斗得两败俱伤,他就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
“等等,这么说来,这个王川钰,先是利用族人给自己父亲施压,逼得他爹立他为继承人。等他成功上位了,又开始祸水东引,让这些人成为他的挡箭牌。卸磨杀驴半点都不带犹豫的。”苏秉辰总结了下,整个人目瞪口呆,“这,这,这,王氏族人简直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啊。”
“不止如此,我怀疑他一开始就和部分王氏族人达成了协议,联手坑他爹。所以,后边的行径,你既可以理解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可以理解为上岸后想毁尸灭迹。操作得恰当一点,甚至可以营造出一种他也在尽力推翻冷漠无情的专-制大家主,只是父亲太过强势,个人力量实在太微薄所以收效甚微的错觉。”
“总之,容错率相当高。”小何道。
“所